番外:假如他们是青梅竹马(2)
来这里的第一个晚上沈然几乎彻夜难眠。他十岁之前的生活平静无波,他容貌平平,家世与其说是普通,不如说是落魄。因为没有父亲的缘故,他小的时候还因为被人骂是野种同别人打过架。 童年的巷弄永远是潮湿而阴暗的。走几步就能碰到泥泞的水洼。倘若避之不及,就会染上一身脏水。 上学之后,沈然一直比同辈人要刻苦许多,他想带着母亲走出那个潮湿的小巷,至于走到那里,他并不知晓。他跟母亲说将来要考帝都学院的时候,母亲只是笑着摸了摸他的头。 沈然想考帝都学院不是因为他对自己的实力有信心,认为自己努力之后可以考上帝都学院。而是因为他唯一知道的学校的名字就是帝都学院。在沈然从小认识的人中,如果能读完中学或者技术学校,就已经是一等一的知识分子了。高等学府的学生和他们的差距比人和猴子的差距小不了太多。 至于帝都学院对于贵族子弟来说免试入学,每年只对平民开放五十个名额,这些他全然不晓。 突然有一天,好运撞了上来,有人找上来,告诉他说他是国王陛下流落民间的亲儿子。荒谬程度就好比灰姑娘其实是白雪公主失散多年的亲妈。 没有人问他愿不愿意,人们想当然的以为他是愿意的,而他也确实说不出有什么不好的地方。母亲不再需要起早贪黑地打几份工,不再有居心不良的人会给他和母亲带来麻烦。 甚至成年之后,帝都学院的入学通知书会自动发送到他的终端,虽然很多王室成员会选择让他们直接把帝都学院的毕业证发过了。 所有人都觉得他是撞了大运,他也无从反驳。可是把白色的大鹅放进天鹅群中,难道大鹅就会变成天鹅了吗? 沈然就是那只土鹅,怎么也学不会像天鹅一样优雅地游泳,学模学样的拉长脖子和他们一块游泳,却险些把自己的脖子勒断。 茫然和无措占据了他的脑海,以至于明明他疲惫得急需一场休息,却直到晓光熹微才浅浅入眠,可在这时,却又有仆从敲门说有人来访。 沈然没脾气地起了床,费了一些力气才穿上仆从准备的衣服。那个小侍女似乎想要上前帮忙,沈然却并不习惯连穿衣这样的小事都需要人帮忙。 来的人是昨天的女孩。女孩一身利落的骑装,先是问了一下他的伤还疼不疼,紧接着就提出要教他骑马。 “下周二就有马术课了,三殿下。我先带你去我家的马场练一下吧。你别害怕,没那么难,昨天他们给你找的马很烈,是故意为难你的,今天你骑我的马就好。” 沈然想起母亲的嘱托,不敢接受这无故的好意。这个年纪的他比长大后心思还要好猜一些,喻宁看着他,问他是不是怕自己别有所图。 沈然没来的及找理由否定,女孩就自顾自的解释了起来。 有目的的好比没有来由的爱容易理解很多。喻宁深谙这一点,她假装是喻夫人让她来替哈德里安为昨日的事情道歉,哄骗着沈然去了她家里的马场。 毕竟你早晚都是我老婆。喻宁在心里说。 马术老师已经在那里等着了,沈然换上了喻宁给他准备的合身的骑装,在老师的指导下一遍就学会了翻身上马,竟有几分意气风发的样子。 喻宁见到他的时候他总是狼狈的,以至于她几乎忘记了沈然曾经在老师严重偏袒贵族子弟的情况下突出重围,成为了帝都学院每届只有五个的优秀毕业生。他也曾经是第一个平民出身的中将,曾经在主舰动力系统完全毁损的情况下,歼灭敌军百分之七十以上的有生力量。 不是喻宁帮他成为这样的,是他本身就应该是一个这样好的人。 喻宁的体能水平在她其他方面显示出的才能对比下稍微显得有些拉胯,尤其是在她还不适应这短胳膊短腿的情况下,于是在沈然鼓起勇气跳下马邀请她一道的时候,她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露怯的自尊心做了祟,摇头拒绝了。 沈然眸色一暗,果然还是他自作多情了,别人只要对他一点示好,他就妄图想要和对方交朋友。可是喻宁和他本就是云泥之别,他总是抱有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 但是这时候女孩却拿出手绢给他擦了额头上的汗:“三殿下怎么不开心,想和我一起玩吗?我上周上马术课的时候肌rou拉伤了,没法做剧烈运动。不过你再练一会儿,我们可以一块吃个下午茶。你已经练得比好多人要好啦,下周一你拿我这一匹马去上课,他们肯定没法笑你。” 沈然的眼睛又亮了起来,喻宁觉得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的他实在是太可爱了,忍不住捏了一下他的脸,小孩子的脸一向都很软,rou乎乎的,特别可爱。 沈然吓得后退了一步,即使是母亲也很少对他做这样亲昵的举动。 “我只是觉得三殿下很可爱,殿下要捏我的脸吗?”占着一个小时候的自己的身体,就是可以奶声奶气地说一些成年人说不出口的无赖话,虽然小时候的自己肯定古板无趣,没体验过这样的乐趣。 喻宁看着手边那本《政府论》,她七岁的时候原来喜欢看这种三流学者写的东西吗,多少有些故作高深了。还不如看些时兴的言情小说呢,撩沈然还方便一些。 “不,不用了”沈然下意识地摇摇头,不明白刚刚还说着什么“别有所图”“助力”“靠山”的女孩为什么突然又说出了这样孩子气的话。 他的耳尖烫的厉害,现在肯定红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