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第二夜（1）

    上午的课上完已经是12点15分，亦寒抓起书包急匆匆往教室外走，她早上路过数学系的布告栏，看到贴着系里组织的每周一次的seminar，结束后会提供免费午餐，只不过供应有限，所以她赶着要去蹭饭。

    进了会议室，seminar已经结束了，靠窗下摆了一长溜的桌子，摆满了披萨、软饮和水果，旁边的人已经三五成群围成一堆在热络地聊天了。

    亦寒中间休学过一年，原先相熟的一些同学去年就毕了业，所以环视一圈也没有看到什么认识的人，便专心致志地站在角落里吃披萨。

    吃到八分饱，门口突然又涌进来一群研究生，七八个人说说笑笑，旋风一样冲进来，各式肤色和发型的都有，共同点是全都是一副自信健美的样子。其中最亮眼的一个人居然是个亚洲面孔的男生，个子高大，肩宽背挺，穿海军蓝的风衣，发型衣着无一不清爽熨帖。

    亦寒隔着人群看到祁煜，默默放下手里的披萨，又随手抓了两颗苹果塞进包里，便从后门悄悄溜了出去。

    祁煜当然也看见她，他刚侧首和同行的人说自己看见个朋友要过去打个招呼，再抬首，隔着半间教室，周亦寒原来站着的地方已经空空荡荡。

    他想了想，还是起身追了出去。

    亦寒走得极快，可是祁煜个子高腿长，一步跨三个台阶，下了两层楼便追了上来，从后面拍她的肩膀：“周亦寒。”

    她无奈地站住，停下来转身看着他。

    祁煜也跟着停下脚步，看着面前的人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只好先开口：“我都到美国好几个月了，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系，总也没碰到过你。”

    亦寒语气冷淡：“我是本科生，你是博士生，本来就不容易碰上。”

    祁煜点点头，倒是不介意这老同学的拒人于千里之外：“你没有躲我就好。”

    亦寒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睛清凌凌地在他脸上打了个转，终于露出点笑意：“我刚刚就是在躲你。我懒得和熟人寒暄。”

    祁煜终于面色一僵。

    亦寒见他被噎住，还是摆摆手缓和道：“开玩笑的，你有事？”

    祁煜道：“致礼中学在波士顿的校友不少，每次聚会都不见你人，我问了好几个人都没有你的联系方式。怎么样，周末校友聚会，不光是我们这一级的，也会有很多学长学姐，你去吗？”

    亦寒摇头：“我不想去——懒得和熟人寒暄。”

    祁煜劝她：“你这个学期该找实习了吧？去听他们介绍下经验呗，说不定哪个师兄给你内推一下，工作就有着落了。”

    亦寒胡乱地点了点头，应付了两句，最终还是免不了互加微信。

    回家的地铁上，她收到祁煜的微信，告知她致礼中学的同学会时间和地点，顺便发给了她一条自己看到的内推实习生的讯息，说：“我室友现在工作的公司，他们现在正在招人，你如果有意向我帮你联系。”

    工作？亦寒心里默默冷笑了两声。什么工作都不如出去陪有钱有势的男人睡一觉来钱快——这是薇薇安的至理名言。

    毕业的年头，身边同届的同学不是忙着找教授陶瓷，申请研究生，就是在忙着做intern，投简历，到处奔波去参加面试。亦寒看着他们来去匆匆，也不免会想，如果一切如常，如果没有发生意外，她的人生轨迹同他们也不会有太多的不同。

    可是没有如果，她表面上同他们仍是一个世界的人，可是暗地里已经泾渭分明，是她自己做出了选择，选择蒙着眼睛将自己放逐进黑暗中的另一个世界。

    回到住所的时候，正是下午阳光最好的时候。

    她轻手轻脚地开门，进屋，走到自己的房间门口时，侧耳听了听隔壁房间。

    有动静。床板吱呀吱呀的响声，混合着男人的喘息和女人仿佛痛苦又仿佛甜蜜的呻吟声，在这个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

    她现在住的这个地方，这房东是个中国人，专门做租房生意，在波士顿买公寓，人工做隔断，原本一个三居室硬生生隔出七八个房间，专门租给留学生。可惜波士顿这地方学校太多了，所以每年租房市场上的学生就像割不完的韭菜，一茬接着一茬地往外长。

    直到自己家里破产之前，她都是无法想象这种生活的，毕竟那时候她住在价格不菲的Cambridge区域，一个人独享一个二居室的公寓，定时有家政上门打扫，连刷牙的水都是用提前买好的成箱的纯净水。

    后来就换到了这里，临近华人区，她的卧室原本是个客厅，做了隔断变了一间卧室，所以和隔壁房间之间就隔着一层薄薄的木板墙，有什么响动都听的一清二楚。

    隔壁住的那个女孩儿个性开放，经常能听到她带不同的男人回来。平时听惯了，倒也还好，只是今天不知道怎么，这声音让她想起了昨天晚上的那个男人，忽然觉得呼吸紊乱起来。

    她回忆起那个人的声音，低沉的喘息，还有他游走在自己身上的手，掌心炙热。她难以想象着他的长相，却已经熟悉他更加私密的部位，比如结实的胸肩肌rou，窄而有力的腰，粗壮的男性器官和上面贲张的血管。

    亦寒急匆匆地反锁上房间门。

    她伸手往自己的下本身探去。再伸出手时，指尖上挂着一抹晶莹的液体。

    难道她真的有做鸡的天分，仅仅是想象一个男人，就可以湿成这样……

    不过也不能全怪她，她虽然没有真正经历过男人，但是当初入行培训就已经见过很多不同的裸体男人。她可以断定昨天那个男人一定不是凡品，她想，他一定是隔壁女孩梦寐以求的那种炮友。

    这么说来，自己虽然倒霉，但是碰到的第一个客人却是不赖的。

    听说连续点了同一个应召女郎三夜的客人，最终就会倾向于直接进行长期的“业务合作”。

    现在的问题是，他们之间，会发生第二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