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妒心

    “红茶，加糖不加奶。”

    黑发男人从他十分落伍的灰色西装里掏出两个金色的圆硬币，他的动作顿了顿，还没等柜台那边的店员看清，他又有些不耐烦似的去翻找裤袋。

    “不来点午后甜点吗，先生？”男服务生从他手里接过两英镑，热情地展开菜单，“覆盆子蓝莓派，巧克力松露蛋糕，樱桃果酱杏仁挞……”

    男人闭了闭眼，迅速地往街对面看了眼，“来一份。”他又翻找出一张纸币放在桌上，食指点了下菜单。

    “您是需要一份樱桃果酱杏仁挞吗？先生。”男服务生热情洋溢，笑眼和胸前写着“莱利·斯科特”的名牌一样闪闪发光，“每日现烤，香甜可口！”

    处于他灼灼注视之中的大鼻子男人撇了撇嘴角，没有被他的情绪所感染。

    “不用找零。”他简洁地说完，在窗边坐下。

    金色的脑袋在面前晃了晃，还特意顺着他的眼神瞟了一眼。

    “先生，您在看弗丽嘉夫人吗？”

    莱利放下餐点，甜品勺子摆到他手边。

    很热心，但斯内普讨厌晃眼的笑容和金色的头发。

    他一定是用眼神骂了一句，但莱利还没察觉，“整条街上的男人都喜欢她，何不去照顾照顾她的生意呢？”

    莱利坦坦荡荡地把他打量一遍，仿佛他是一个酒桶或茶杯。

    十年前流行的西装款式了，但还合身，皮鞋锃亮，衬衫立挺，看来是精心打扮、有备而来。

    可惜长了张臭脸，阴沉沉的，真像前两天的阴雨。弗丽嘉女士可不喜欢这样不讨喜的面孔，哪个男人不是笑脸迎向她？

    莱利被男人不悦的眼神打断思绪，但还在谨慎地判断着——看起来二十五、六岁，不太有钱，但应当有固定的工作，为了看一眼美人，还肯花钱坐在这喝下午茶。

    穿着还算讲究，人很高但很瘦，应当不是做力气活的。不太有礼貌，或者说不善交谈，他空身而来，由此说明是住在城里的人……

    斯内普看着他的眼睛，里面渐渐浮起一个穿着制服的人影，顶着的居然是他的脸。

    “别妄下定论了。”斯内普出声阻止他继续想下去，把自己当作某个伦敦绅士的贴身男仆或管家，“我没有在看谁。”

    “好吧，先生。”莱利不好意思地笑了，为自己的思绪信马由缰而暗自道歉，“用餐愉快。”

    他拿着木餐盘站回到柜台后面去，百无聊赖地看着外面空旷的街道。

    太阳在头顶偏移半英寸，弗丽嘉花房半边门头沉入一片阴影里，里面只有一个翻着巴掌大书本的年轻女人。

    “嘿！”莱利跑到门口喊了声，斯内普像是有所感应，侧过头往街对面看了眼。

    “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莱利抱怨着，急匆匆跑回店里，从冰柜里拿了什么，又一溜烟地跑过街道。

    斯内普挥了挥手，整个人在阴影之中，面容已经不太清晰。

    日光照着柏油路，亮得刺眼。

    因为莱利的喊声，一个身影远远停在那儿，蓝白相间的长裙，棕发编了个麻花甩在一边肩上，手里一根细带，牵了只猫咪。

    她长高了点，还是斯内普的错觉？十六岁的少女一个月能窜高多少？斯内普觉得自己脑中的想法有些可笑。

    当然可笑。

    他被成堆需要批改的作业和学院里学生们的琐事烦得无暇抽身，放着大好的周末不过，反而穿上麻瓜式样的服装，来到这个街道，只为了看看她到底在不在这，为什么没有回信。

    三封信都没有回复！

    斯内普咬着牙，眼神钉死在不远处两个人身上。

    “尝尝我新做的蛋糕。”莱利拉着伊芙走到花店门口，弗丽嘉夫人也迎出来，摸摸女孩的头，又摸摸莱利的头。

    “很好吃！我喜欢巧克力，里面还加了什么？”伊芙吃了一口，又把勺子递给身旁的女人。

    斯内普不停地念着咒语，让他们的说话声变得更响，能一直传到自己的耳朵里。

    莱利听到女孩的赞扬，得意地扬起下巴，滔滔不绝地从做蛋糕胚开始讲。

    咖啡店里的男人把铁勺子放下，名字和成分都乱七八糟的破甜点，才吃了两口，

    斯内普觉得喉咙发紧，胃里翻江倒海，仿佛刚才吃了泥巴，不，是毒药。

    他有一种想直接幻影移形到街道对面的冲动。

    很好，身体健康，结交了新朋友，开始了新生活，收到了他的来信但是直接忽略了。

    他凭什么要为她提心吊胆？担心她去了哪里，生了什么病，还要不要参加考试？

    霍格莫德村！斯内普脑海中想着，短短一秒，沙发座里已经没有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