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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王阿娇同志。”收回目光,也收回思绪。此刻感激多于悲伤。那么好的一个人,遇到终究是她的幸运。无意间瞥一眼楼下,却意外看到了纪北平。他穿着军大衣,扣子没系,露出里面的深蓝毛衣。他站在一棵老槐树旁,正低头点烟。似乎是感受到了她的目光,他蓦地抬头,王娇想躲也来不及了。两人无声对视几秒,然后王娇先友好地挥了挥手。北平叼着烟,细细看了她几秒。然后也挥了挥手,懒洋洋的。这倒是蛮像从前的他。对无关紧要的人,采取无关紧要的态度。一阵风起,树影摇摆间,一位身姿俏丽的长发女孩挽着沈雪梅的胳膊从对面单元楼里走出来。北平看见她们,回身说了一句什么。女孩甜甜一笑,似乎点了点头,然后三个人一起向大院外走去。“是何莉莉。”身后,容慧忽然说。王娇吓了一跳。这丫头什么时候跑过来的?容慧踮着脚尖很八卦地探出身子看了看,然后回头对王娇说:“何莉莉是跳民族舞的,长得漂亮吧?”“嗯。”这一点王娇不可否认。那样女孩就如明珠一般。往那一站,就是一道风景。收回目光,容慧耸耸肩,带着一丝轻蔑的态度说:“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小时候看纪北平挺各色,还以为会喜欢什么不一样的女人。结果,无非落入俗套,喜欢的还是那种家室好,身世清白,长得漂亮的大美女。切——”“容慧——”徐媛站在厨房里喊,“家里没有醋了,下楼去副食店打一点来。”“来啦。”容慧急匆匆地跑了出去。王娇站在一束阳光里,忽然不敢回头看窗外了。从黑龙江回来后,这是她第一次觉得自己很孤独。****吃过午饭,容慧找了个理由跑出去玩。屋子里就剩下了王娇和徐媛。王娇心里忽然开始焦虑和不安。自从来到北京,被人询问最多的就是感情话题。仿佛她不结婚,不找对象,不谈恋爱,犯法似的。然而,徐媛压根没提感情的事,只问王娇工作和舅舅的情况。然后,从衣柜里拿出两件马海毛的毛衣。一个高领,一个低领。一个蓝色,一个白色。都是她亲手织的。“谢谢阿姨。”王娇穿着新毛衣,眼眶湿润了。徐媛眼眶也湿润了,两个女人,一个失去了儿子,一个失去了爱人,那种痛,没有谁比谁少一点。徐媛摸着王娇的头发,带着母亲的温柔和不舍,“回到上海后,要好好工作,以后每年春节都来北京过。这里就是你的家。”王娇重重点头。幸运,还是不幸,有时真说不清楚。容慧从副食店买了一袋江米条和四块绿豆糕,还有一包炒花生米回来留给王娇坐在火车上吃。吃过晚饭,徐媛,容慧送王娇去火车站。等车时,一辆军用吉普停在她们面前。北平从车上跳下来,看着王娇,又看看行李。明白了,眼中晃过一丝不舍:“这就走了?”“嗯。”“我送你。”说着,他作势弯腰去拿地上的行李。“不用了,北平哥。”容慧学着何莉莉甜甜的腔调。刚才吃饭时,容慧已经惟妙惟肖地学了很多何莉莉说话撒娇时的样子,看得王娇鸡皮疙瘩落一地。这姑娘,有意思!不过,转念想,能让一个女孩这么撒娇,得是多么喜欢北平啊。“吉普车好高贵,我们平民可坐不起。北平哥,还是留给你的莉莉和未来的岳父母坐吧。”这时,公交车来了,容慧挽着王娇的胳膊,“走吧姐!”王娇对北平莞尔一笑。“我走了,再见。”北平还想说些什么。徐媛带着歉意走过来:“北平,别理容慧,她跟你开玩笑呢。我们坐车去送阿娇就行了。时间不早,你快点回家吧。”说话间,王娇和容慧已经上了公交车。她们坐在最后一排。北平看见王娇依旧像在黑龙江时那样,坐在靠窗的位置。她似乎没有变,还是清秀寡淡的一张脸。似乎又变了很多,像个纯粹的陌生人。她笑着冲他挥挥手。友好的告别。北平也笑了。挥挥手。往事却在这一刻猝不及防地袭来。汽车缓缓开动。王娇看着北平的身影变得越来越小。忽然,她打开窗户,对着路灯下那道虚幻的影子喊:“北平,再见!”再见了,北平。一定要幸福啊!第115章回到上海后,王娇从火车站直接奔去瑞芳家。“喂!给我介绍个男朋友。”瑞芳正擦口红,被这话震得口红涂到腮帮子上。狐疑地从镜子里看王娇,“你脑子疯掉啦?还是吃错药啦?”“没有。”“是不是去北京受了大刺激?”瑞芳很了解地笑道。王娇点点头,在老友面前她从不需要伪装坚强。瑞芳正在恋爱,对象是邮局司机,油水很足的一个职业。现在瑞芳上班都不骑自行车也不坐公交了,而是由司机老赵每天开着绿色的邮局货车接送。很拉风的!有一次去淮海路看电影,王娇也荣幸地坐了一回专车。老赵很能干也很疼瑞芳,每个周末都去准岳母娘家洗衣服做饭打扫房间。若说缺点,就是年纪大了一些。瑞芳今年27,老赵是38,而长相看起来似乎比实际年龄还要大。主要是脱发厉害。第一次见面,王娇差点叫他“叔叔”。但瑞芳不在乎:“长相算了屁呀!能当饭吃吗?等五十岁以后,男的基本都长得一个样,全是小老头。谁看得出来你年轻时美不美?其他我不管,只要有房子,把工资给我花,对我好就行了!”年少时经历的劫难,总会对未来产生或多或少的影响。瑞芳问她:“想找什么样子的?”王娇:“浓眉大眼,个儿高的。”瑞芳看过容川的相片,利利落落高高大大的一个北方男人。她意味深长地笑笑,说:“浓眉大眼的在上海滩好找,个子高的恐怕困难。这样,我先帮你找着。不合格的,从我这里就直接删掉。”口红抹到一半,忍不住问:“个子矮点的没关系伐?”一周后,王娇开始了一段漫长又荒诞的相亲生活。瑞芳太“红娘”了,基本一周安排王娇相亲两到三次。也不知这么多男人她是从哪里挖出来的。先是服装厂工人,然后是邮局工人,再然后就是干什么工作的都有了。瑞芳很牛,找的都是浓眉大眼的男人。有一天,王娇上下午各相了四个。回家后,电匣子里的相声正说到“浓眉大眼”,王娇听后差点吐了。晚上,瑞芳来找她,说又给她找了一个,见面时间定在明天下班后。王娇挥挥手:“不想去了。”“为什么?”“头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