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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着凶手进去了。”朱桐道,“他武艺高强,应当无碍。”秦王忙问:“如何不简单?”朱桐手指头往身后指了指:“这巷中别的房屋都寻常,只是光天化日门户紧闭有些古怪。论理说街坊出了事,总有胆大的出来瞧热闹。偏对面那些——”他指道,“寻常人家都是每户开一扇门,对面是每间屋子开一扇门。”众人朝对面张望,果然是一溜的八扇门挨着排过去,且唯有三扇门门口有石鼓。朱巍道:“显见那本是三座宅子,只有三扇大门。不知何故将临街的屋子都破开了门。里头想必也把三座宅子连成了一座。”朱桐点头道:“死的这两个,瞧打扮俱是护院打手。做的大约不是什么正当生意。”正说着,对面传来一声惨叫。朱桐跌足,“又死了一个!快进去。”抬脚便走。秦王紧紧跟着。穿过对面的门,眼前豁然开朗。原来临街这几间屋子早已打通,且后墙悉数拆除只余一排柱子,犹如大户人家的门房。门后是个大院子,院中有假山盆景池塘,塘中游着数十尾红鲤。池塘边仰面躺了具尸首,胸口立插着一把朴刀,看打扮也是护院。两旁乃抄手游廊,连着院子后头五间正房。雕梁画栋绣幕珠帘,好不富贵。正房分两层,楼上有打斗声传出。忽然听见刘戍不知在哪儿喊道:“你小子跑得太快了!我不追你,你打完了得跟我好生打一场!”随后是那杀人犯的声音:“好!”朱桐皱眉才要喊话,楼上又是一声惨叫,一条人影从靠南第二间屋子上头的露台翻出来坠落于地。“扑通”一响,那人不动了。看衣裳,还是护院。朱桐回头道:“你们护着王爷莫要乱跑,我上去看看。”秦王哪里肯依?喊道:“我们有火.枪,他们只管舞刀弄剑的,不是对手。”朱桐想了想:“也罢。保护好王爷。”急忙忙穿过院子。众人跟在后头。走到正房门口一看,门帘子竟是织锦的!一个护卫抢先一步上前打起门帘,众人走了进去。原来这正房也是打通的,五间连成一整个大厅。青天白日的灯光相映,宛如玻璃世界、珠宝乾坤。满屋子各色赌桌,显见是个大赌场。屋中没有活人,卧了五六俱尸首皆是护院打扮。再看通往楼上的楼梯,比寻常的楼梯少说宽了三倍。朱桐巡视一圈后挑头往楼上走。楼上也是全通的。朝东边一整排隔扇门悉数打开了,十分亮堂。厅中无人。从隔扇门出去,外头是个长露台。那杀人犯正举刀同两个人打斗,刘戍在不远处抱着刀靠墙而立。露台南边立着七八个武士,身穿锦衣箭袖,手持刀剑护卫住一个老头。老头坐在一把大交椅上抖若筛糠。朱桐低声道:“这老头不是东家。”秦王问道:“为何不是?”“敢开这么个大赌场的东家必不会如此没风姿。”说话间刘戍已走了过来,抬手跟他们打了个招呼:“都来了?”又向秦王道,“王小哥儿,你瞧着文弱书生似的,胆子竟然不小嘛。”秦王问道:“刘大官人,这是怎么回事?”“不知道。”刘戍抬了下下巴,“那人腿脚太快,我追不上。”朱桐道:“知道他为何要杀人么?”“我上哪儿知道去?他就没空搭理我。”话音未落,便听那杀人犯哈哈一笑,手中的朴刀直捅入一人胸口。那人惨叫一声,跌倒在地。同伙趁机挥刀从背后砍向杀人犯的脖子。杀人犯身子一矮就地打滚,朴刀翻手砍向对手的脚踝。对手跳避开,杀人犯趁机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二人又打在一处。护卫首领道:“那人不是对手。王爷,管么?”秦王犹豫。朱桐喊道:“那位大侠,你可要留个活口?保不齐有你不知道的隐情呢?”杀人犯冷笑一声:“不用,我都知道。”“那可不好说。”朱桐道,“这些当护院的说白了不过是些喽啰,九成九奉命行事。”杀人犯朝对手劈头砍下去,那人忙举刀相迎。“当”的一声,那人佩刀脱手飞了。众人尚未来得及惊呼,杀人犯反手一削,对面那位人头落地。杀人犯提着刀转过身来,头上脸上身上如沐了个血浴似的,好不骇人。朱桐怔了怔。方才这招与他在街上砍刘戍那下一模一样。刘戍握刀撑着他跳了起来,这位狗腿子的刀却脱手了。口里不觉道:“刘戍,你臂力当真大。”刘戍一愣:“嗯?”只见那杀人犯淡然道:“我已杀了东家,只差这帮狗腿子了。”朱桐道:“你真的杀了东家?会不会杀错了?”杀人犯皱眉:“尊驾何意?”朱桐道:“我只觉得,这赌场的东家定然是个有火.枪护卫的人物,朴刀杀不了。除非你将管事当作东家杀了。”杀人犯一愣:“这东家为何有火.枪护卫?”朱桐含笑问刘戍:“大哥觉得呢?”刘戍四面张望了会子:“不知道。”朱桐又看秦王。秦王思忖道:“依着秦国律法,赌场乃高税行当,十税四。眼下这个赌场既以寻常民居做遮掩,显见是不交税的。”朱桐点头:“各国都有地下赌场,多半且设在隐秘之处。这儿却是繁华街市。如此嚣张,不是高官必是皇亲。你杀的那个东家是何人?”杀人犯踌躇不定。朱桐道,“瞧你这神色,多半杀了个管事。”忽听楼下一阵吆喝,杀人犯乃长叹一声:“官差到了。”他丢下手中朴刀大步走到刘戍跟前下拜,“这位朋友。咱们素昧平生,然我瞧你十分投脾气。今有一事相求。”刘戍敬佩他的武艺,有几分惺惺惜惺惺,抱拳道:“朋友请讲。”杀人犯道:“我本是这浮云堂的一名打手,被东家和同伴所害,险些冤死。今我已杀净陷害我的狗腿子与毕大老爷,这后头真正的东家怕是没功夫去寻了。求朋友帮我找出此人诏告天下。”他扭头看了朱桐一眼,“既是偷开地下赌场、少交许多税金,大约王爷不会坐视不管。”刘戍立时道:“好,我答应你。”杀人犯再一躬到地:“大恩不言谢。只可惜方才答应你回头好生打一场,怕是不能了。敢问朋友尊姓大名,我夏奎来世必报此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