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二二章 第十师团的末日（八）

    寺内寿一和岗部直三郎两个越探讨越觉得问题严重，觉得这滨县县城就是一个标准的陷阱，把第十师团彻底陷了进去。当务之急是赶紧把第十师团救出来！

但怎么救就值得研究了，最起码有两个方案可以考虑，一个是让第十师团坚决拿下滨县县城，凭借城防固守。只要占领滨县，就算刘一民主力全部渡过黄河前来攻击，以第十师团的战斗力，坚守几天应该没有问题。不过，从目前情况看，这滨县的八路军一定是做了万全准备，想在天黑前占领滨县恐怕有点不太现实。唯一的机会在于大规模轮番轰炸后施放特种烟炮弹，要是这招失灵的话，那滨县短期内就不可能拿下来。当然，这个办法还有个问题，那就是刘一民的部队在天津、青岛都缴获有特种烟炮弹，数量比第十师团拥有的多的多，万一八路军也向第十师团施放特种烟炮弹的话，恐怕第十师团就彻底完了。第二个办法是让第十师团马上停止进攻，迅速转向惠民前进，与冈村宁次中将指挥的北线集团会师，只要两路大军会师，什么问题都解决了，刘一民再强悍，也不可能对四个师团的重兵集团下手，他恐怕还没有这个实力。

两个商量来商量去，还是采取了折中的办法，决定命令第十师团集中全力在航空兵掩护下攻占滨县，但只做一次决死攻击，攻击得手就地转入防御，如攻击不利，立即撤兵，打通与北线集团联系，形成重兵集团防御阵地，明日再向滨县重兵逼近。

不过，寺内寿一这次学精了，在给冈村宁次和濑谷启的紧急电报中，说明了刘一民教导师主力很可能抵达滨县与惠民之间，要他们互相支援，尽快会师，严防被各个击破。

冈村宁次中将已经决定集中全力增援第十师团了，这一接到寺内寿一的电报，虽然他一贯冷静沉着，但这个时候也慌了。因为骑兵第三旅团主力已经玉碎，要是第十师团再出问题的话，那麻烦就大了。最起码是没法向天皇陛下交待的。因此，冈村宁次对第二师团和第三十五师团、第四十一师团下了死命令，必须在天黑前和第十师团实现会师，否则军法从事。

这样一来，骑兵旅的压力就大了。因为鬼子没有上当，不受骑二营的诱惑，不但不向东北方向去，反而分东西两路全力向滨县攻击前进。特别是第二师团，是摩托化师团，速度很快，要是让他们全速前进的话，不到两个小时就可以抵达滨县。可这个时候天还没有黑，让第二师团和第三十五师团这个时候与第十师团会师的话，不但围歼第十师团的战役目标达不到，我军还会受到三路日军的夹攻，那样子局势就危险了。

不得不节节袭扰阻击的胡老虎，给刘一民发了特急电报，请示是就地坚决阻击还是袭扰迟滞。如果就地坚决阻击的话，请务必派部队支援教二营。否则，教二营全体牺牲也不可能挡住三十五师团的攻击步伐。

刘一民已经注意到了鬼子的变化，因为轰炸滨县的鬼子飞机太多了，除了天津、石家庄、济南三个方向的鬼子飞机外，还有从海上飞来的舰载机，总数约有160多架。这说明鬼子发现坚守滨县的是教导师主力部队，是要将滨县县城彻底毁灭的。

一接到胡老虎的电报，刘一民就知道自己的战略企图可能被鬼子发现了。当然，小鬼子未必清楚教导师主力的位置，但他们绝对是意识到了第十师团有可能会遇到极大危险，掉入教导师主力的陷阱。现在鬼子又是大规模飞机机群轰炸，又是两路重兵紧急增援，傻子都能看出来，鬼子这是想合兵一处，形成重兵集团，让自己无处下口，然后再寻机决战。说不定飞机轰炸后，鬼子就会施放毒气，然后对滨县实施雷霆一击，能夺取滨县更好，夺取不了就会掉头向惠民逃跑，去和第二师团汇合。

看了看表，已经快五点半了，鬼子飞机对滨县的轰炸虽然正是如火如荼的时候，但估计很快就要接近尾声了。这个时候鬼子飞机的弹药都快用完了，正是伏击鬼子鬼子飞机的好时候！

果然，观察哨报告，在滨县北门附近设伏的第八旅团开始行动了，开始向北门方向运动。

刘一民抓起电话，下达攻击命令：一、骑兵旅各部队停止阻击，放鬼子东西两路向滨县前进。骑兵旅主力转向，置于鬼子侧翼，准备在我消灭第十师团主力、炮兵集群全力炮击第二师团、第三十五师团后，加入对敌追击序列。二、炮兵集群立即开炮，快速摧毁第十师团炮兵阵地，然后立即炮击第八旅团、第三十三旅团集结阵地，坚决摧毁日军抵抗意志，迫使第十师团从滨县撤围溃逃。三、防空旅迅速行动，伏击日军飞机，全力掩护炮兵阵地。四、全军各部队立即组织对空射击，伏击各路敌机，待敌机溃逃后，对第十师团发起全线攻击，一举全歼该敌。

下达完命令后，刘一民取出自己的k98狙击步枪，和八一自动步枪，检查了一下弹药，罗荣桓一个没拉住，刘一民扭身就出了指挥部。

蔡中追出来说了句：“师长，你的位置在指挥部。”

刘一民不耐烦地说：“罗嗦什么？你和政委在室内指挥，我就在屋顶上。”

刘一民双脚发力，一拧身就上了房顶，举目一望，太阳已经偏西，滨县县城上空日机往来穿梭，县城内火光、浓烟四起。他知道，虽然驻守滨县的部队做了万全准备，但在这种高强度的轰炸下，部队一定伤亡惨重。要是再迟一会儿，等鬼子飞机轰炸结束，小鬼子一定会施放毒气，虽然部队平时有训练，战前有准备，但损失是无法避免的。

刘一民站在房顶上，调匀呼吸，推弹上膛，静等敌机来临。他知道一旦炮兵旅开炮，日机一定会成群结队的扑向炮兵阵地。

接到开炮命令后，炮兵司令李昌马上下令所有大炮退掉伪装，推上阵地，五分钟内开炮。

连续大战，炮兵旅对炮群集中作战已经积累了丰富的实战经验，连伪装技术都已经非常成熟。不知道的人远远望去，八路军的炮兵阵地分明是一块块高粱地、玉米田，哪里会想到这些玉米、高粱都是战士们连夜运来临时栽上的，连大炮上面覆盖的草帘子都是高粱叶子、玉米叶子编织而成的。

李昌此时正是盛年，连战连捷把这个身经百战的老红军锻炼的浑身上下精气神十足。听着参谋们电话里一声声炮群准备完毕、可以开炮的报告声，李昌再不犹豫，大声吼道：“所有炮群，按标定参数，瞄准日军炮兵阵地一发试射！”

濑谷启此时已经接到了华北方面军司令官寺内寿一大将和冀鲁边突击集团指挥官冈村宁次大将的电报，知道自己的部队处于非常危险的境地。但他心里还有一丝疑惑，为什么第八旅团和第三十三旅团派出的两个警戒搜索大队没有发现敌情呢？是不是寺内伯爵和冈村中将有点风声鹤唳了呢？

但不管怎么说，濑谷启也明白，天色不早，如果刘一民主力真的到了冀鲁边的话，那他们现在说不定就盯着自己呢！必须速战速决，全力攻占滨县。只要占领了滨县，攻守易势，就是刘一民倾尽全力来战，又能拿第十师团怎么样？因此，他向赖武平通报了寺内寿一和冈村宁次的电报，要求第八旅团取消设伏计划，马上准备攻击北门。待飞机轰炸结束后，炮兵会向滨县县城施放特种烟。那时候就是第三十三旅团、第八旅团南北夹攻滨县县城的良机。

赖武平看完电报，又听了濑谷启的安排，觉得很有道理，当务之急确实是攻占滨县县城。万一攻击不顺，再快速撤退也不迟，反正滨县城墙已经被炸的四处是缺口，而第八旅团一路赶来，都是走在第三十三师团后面，主力毫发无损，是打是撤都没问题。于是，赖武平很爽快地同意了濑谷启的计划，并开始调动部队，作攻击北门准备。

得到赖武平全力配合攻击的报告后，濑谷启算是放心了。他觉得，在如此规模机群的轰炸下，滨县县城已经是房倒屋塌，八路军不死也会被埋进废墟里的。再施放一下杀手锏特种烟，恐怕滨县城里想找到一只活老鼠都困难。于是，他马上命令野炮兵联队待飞机轰炸结束后，立即对滨县发射特种烟炮弹，并升空热气球，引导炮兵持续作战。全师团全部动员，一举杀入城内。

濑谷启刚下达完命令，八路军炮群一发试射就开始了。炮弹落地的爆炸声把濑谷启吓得“腾”地一下就跳了起来，拔出指挥刀对着八路军炮群方向就喊了声“杀给给！”喊完才想起自己是在指挥部里，身边净是参谋人员，既没有大炮也没有机枪，哪里能“杀给给”么？

张皇失措的濑谷启抓起电话就要炮兵阵地，命令他们立即转移阵地。可惜这个命令下的太晚了，一发试射后，八路军炮群迅速修正炮击参数，八个炮兵团对着第十师团野炮兵联队就来了个三发齐射。仅仅三发，就让日军炮兵阵地弹药殉爆、炮毁人亡。

严格说，经过几次炮战，教导师炮兵的实力已经远远地超过了日军第十师团的炮兵。这不单单是大炮数量问题，关键是八路军炮兵的炮击质量明显的超过了日军。刘一民从通道开始灌输的火力至上原则，被炮兵旅彻彻底底的执行，从炮兵训练到实战检验，从实战检验到每次战后总结反思、检讨得失，从总结反思再到付诸实战检验，这是一个炮兵学习型组织理论的完美实践过程。李昌和他的战友们没有辜负刘一民的培育和期望，大炮一响，鬼子就稀里哗啦。

炮击完鬼子炮兵阵地，李昌就命令各炮群转向，对着北门附近正在调整运动部队的第八旅团开炮了。这次，李昌连一发试射都免了，因为他的炮兵司令部就在师部附近，距离第八旅团不远，他自己都能清楚地报出各炮群炮击参数。不过，这次李昌心比较狠，对第八旅团来了个十发连射，摆明了要一举摧毁第八师团的抵抗意志。

赖武平做梦都想不到，八路军的炮弹会首先落到他的头上。此时他正骑在马上，举着望远镜，观察各部队运动情况。八路军炮群摧毁野炮兵联队阵地的时候，他被惊的一下就滚下了马鞍，瞪着一双惊异不定的眼睛四下一打量，发现八路军炮兵阵地把滨县围成了个圆弧形，整个第十师团都在这个圆弧形中间。

赖武平马上明白，寺内寿一大将的判断是准确的，确实是刘一民教导师悄悄到了冀鲁边。具体说就是早就隐蔽在滨县周围，等着第十师团自投罗网。

这个时候，赖武平心里还有一丝侥幸，就是呼叫航空兵停止轰炸滨县县城，赶紧把宝贵的弹药倾洒到八路军阵地上去，掩护第十师团杀出一条血路。

赖武平马上命令参谋呼叫航空兵，又命令第八旅团停止向北门攻击准备，分路向西门撤退，去与第三十三旅团和辎重联队、工兵联队、野战医院汇合，准备向惠民撤退。

这个时候，赖武平已经清醒了，知道滨县不可能被攻克，野炮兵联队已经覆灭，向滨县城内施放特种烟的计划已经不可能实现，八路军的火力点又大都在城墙根的暗堡内，光靠飞机轰炸是不可能摧毁的。但是，转向对八路军炮兵阵地发起攻击也是自寻死路，想都不用想，有这么庞大的炮兵，八路军教导师一定是主力在此，不要说去攻击他们了，恐怕炮火一停，八路军就会发起全线攻击，到时候第八旅团能不能跑掉还是两回事呢！

赖武平下达完命令，就发现滨县上空的战机已经被惊醒，有的飞机已经开始飞向八路军各炮兵阵地，但大部分飞机却四散飞走。赖武平知道，飞走的飞机都是没有了弹药，需要回去加载弹药了。

就在这个时候，八路军炮群开始转向炮击第八联队了，八个炮兵团，野炮、山炮的炮弹刚刚落下，中型迫击炮和步兵炮的炮弹随后就跟了上来，展开了地毯式轰炸密集的炮弹就象下冰雹一样，在第八旅团各部队的集结地点轰隆隆地直炸，把鬼子兵彻底推向了地狱。

赖武平这下彻底吓傻了，在他所学过的军事知识中，从来没有这样的战法，好像大炮多的用不完，炮弹多的可以象放鞭炮一样随意燃放。现在，一向被视为土八路的八路军，竟然有这么强大的炮群，而且全部招呼到了自己部队的头上！

炮击在持续，炮弹在爆炸，赖武平痛苦地闭上了双眼，他已经不忍心再看。因为他知道，精锐的第八旅团彻底成了八路军炮兵的靶子，在炮火中挣扎、呻吟。这个时候，皇军勇士的生命已经不是生命了，那只是八路军炮兵炮口下起舞的亡灵，跳的越欢、舞的越兴，毁灭的就越快。

赖武平镇定一下心神，摈除满脑子的皇军士兵被炮火撕裂的情景，喊过报务员，爬在战马跟前，口述了给寺内寿一大将、冈村宁次中将和矶谷廉介中将的电报：“五点三十五分，八路军炮兵突然开炮，炮击野炮兵联队阵地。五点四十分，八路军炮群集中炮火炮击第八旅团。据观察，此战八路军动用了超过八个炮兵联队的炮火，对第八旅团实施密集炮击。炮火之猛烈为平生仅见，炮弹之密集为平生仅见，弹着点之准确为平生仅见，而且没有空隙，往往是野炮、山炮过后，迫击炮、步兵炮展开第二轮覆盖炮击。八路军炮兵战术已经炉火纯青，远远高于皇军炮兵技术。我已经明白，精锐的第二十一旅团是怎么玉碎的，精锐的第八师团是怎么玉碎的。他们全部是被刘一民的炮火毁灭的！第八旅团玉碎在即，期盼航空兵能炸出一条血路，让第十师团能够有一部分部队逃出生天，为第十师团保留一点种子。请诸位转告我的妻儿，今生无比幸福，期待来生再见。并请奏报天皇，刘一民所部绝对是支那军队之花，请务必调集大军彻底歼灭之。否则，后患无穷。”

发完电报，赖武平又抬头看了一下战场，见战场上到处都是士兵破碎的尸体和被炸坏的武器，侥幸活着的士兵更是丑态百出，有撅着屁股爬在地上浑身筛糠的，有在战场上乱跑乱叫精神失常的。赖武平知道，精锐的第八旅团已经被炸的不成建制了，算是彻底完了。

赖武平喊了几声参谋长，不见回应，仔细一看，参谋长就死在离自己不到五米远的地方。再一看，刚刚发完电报的报务员和他的电台也全部成了零碎。

赖武平此时反而平静了，让一个侥幸活着的大尉传达命令，全旅团分散突围，去与第三十三旅团会合。然后点火烧了军旗和密码本，盘膝坐下，对着日本岛方向，解开上衣，将指挥刀狠狠地捅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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