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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马车,她连忙跑过来,就看见陆远抱着顾初宁,而顾初宁面色苍白,脖颈上的丝帕和衣襟上满是鲜血,看着吓人极了。宋芷的手脚当时就软了,她的声音有些发抖:“表哥,她没事吧,”她怎么也想不到,就只是来放风筝竟伤成这个样子。顾初宁已然有些昏睡了,她睁不开眼睛,陆远道:“没有生命危险,但还是要好好养养,现下你赶紧带着她回府,我去叫大夫,”这事总归是她无辜受累,他是要负责任的。宋芷的脸色又苍白的几分,陆远这话一出来她就知道顾初宁伤的不轻,然后咬咬牙道:“快把她放回车上,可别误了时间,”她虽爱玩爱闹,却也知轻重。顾初宁极瘦,陆远抱着她的时候就感觉到她纤细若柳的腰肢,他一点力气都不敢用,然后小心翼翼地将顾初宁放在马车上,宋芷连忙将软垫递过来好叫顾初宁躺的更舒服些。陆远的手刚刚从顾初宁的腰上抽离,就感觉他的手被抓住了。顾初宁反手揽住他的手:“还有我的风筝。”马车的帘子没有落下,陆远抬眼往树梢上看,就看见一个桃粉重彩的大鱼风筝,风筝线在微风中轻轻摆动,他把她的手放下:“好,你放心。”陆远使了个眼色,那留下的侍卫有功夫在身,自然轻而易举地就将风筝给取了下来,然后递给了宋芷。都已准备妥当,宋芷撂下了车帘,车夫驾着马车走远了。马车带起了一阵烟雾,滚滚落尘中逐渐远去,陆远也上了马,往城中而去。马车上顾初宁面色苍白,血色尽失,脖颈上的血渗透了帕子,气息也微弱了起来,宋芷吓得说不出话:“妧妧,你要挺住啊,你还才来京城,好些吃的都没有吃呢,待你醒了以后我就带你去,还有好些时兴的衣裳首饰,你这般貌美,定会很合适的。”顾初宁虽则只来了二十余日,但宋芷与她很合脾性,比家里的那些嫡亲姐妹还要好,她此刻心里酸的很,眼泪一时间就落了下来。顾初宁半醒半睡,她握住宋芷的手:“你且放心,我没事,只不过流了些血而已,”只不过这身子太娇弱了,可别吓坏了宋芷。宋芷点点头,她冲着车夫喊:“快些,再快些。”这之后的事情顾初宁就不甚清楚了,她只觉得迷迷糊糊之间回到了自己的小院儿,然后屋子里挤了好些人,还有哭声,听着像是姨母和宋芷的哭声,然后就是脖颈间的清凉,许是大夫在重新诊治,再之后就是归于一切的寂静。天地间混沌一片,顾初宁做了个梦。梦里面依稀还是方才的场景,她被严安挟持,冰冷的刀刃儿架在她的脖颈上,而陆远高坐于马背上,面色冷漠,丝毫不顾,这不是阿远,她只觉得心一凉。画面一转,忽然回到了国公府大房。夏日暖阳,院落里搭着一个葡萄架,层层叠叠的枝叶爬满了架子,风轻轻地一吹,被枝叶切的细碎的阳光就会落下来,斑斑驳驳。她和阿远坐在葡萄架下,青石的案几托盘里是一颗颗圆润晶莹的葡萄,饱满可爱。阿远选了一颗最大最圆的葡萄递给她:“妧妧,你尝尝这个,这个一定最甜。”她把葡萄接过来,果然很甜,她刚要回话,就看见他看着前面的藤叶:“阿远,你在瞧什么呢,”她问。阿远指着藤蔓说:“是蝴蝶,还是个五彩斑斓的漂亮蝴蝶。”她抬眼看过去,果然是一只蝴蝶,正在绕着葡萄架飞舞。阿远长长久久的看着那只蝴蝶,仿佛岁月静止。20.第20章从京郊北侧到城中的距离不远,走了两刻钟也便到了。再加上陆远骑着马,自然更快,他策马一路到了城中胡同的一户人家,带起尘雾滚滚。朱红色大门矗立,上书“蒋府”二字,上面的铜环被那侍卫敲了又敲,发出沉闷的响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小童出来开门,他年岁不大,因而问道:“这位公子,寻我家老爷有何事?”陆远翻身下马,他拽着缰绳:“告知蒋大人我姓陆便可,”他抬眼看着朱红色的大门,这蒋大人乃是宫里的太医,医术极好,正好今日休沐。过得一会儿就瞧见一个背着医箱的老大人,头发都已经斑白了,但精神看着还很矍铄,他一出来就面带急色:“陆大人,可是你受伤了,快让老朽瞧瞧,”他乃受命于当今皇帝,而陆远又甚得皇上的看重,他自然是要小心伺候的。陆远摇了摇头,沉声道:“劳蒋大夫挂心了,只不过这次另有其人。”蒋大夫的心就落下了,既然这位大人无事就好:“不知陆大人指的是……”他已经在暗暗思虑是什么大人物了。陆远沉吟了片刻:“是济宁侯府的表姑娘,她方才脖颈上挨了一刀,虽无生命之碍,但伤口颇深,劳烦大人尽心医治。”蒋大夫的脸皱成了一团,他倒是知道济宁侯府,也知晓陆远与济宁侯府一向交好,但这表姑娘又是哪里来的,陆远何时有这等闲工夫去关心一个小小的表姑娘。不管他如何想,面上还是做出了一幅沉重的样子:“陆大人放心,老朽定当竭尽全力。”蒋大夫说完就要乘了马车过去,刚刚转身就被陆远给叫住了,陆远想了想又道:“一向听闻蒋大人乃杏林高手,犹善医治伤疤,切莫叫那姑娘留下伤痕。”蒋大夫原本正在捋胡子,现下胡子都被他扯下去了几根,陆远何时这般关心旁人了,有猫腻啊,他心下暗暗激动,面上还是那般沉稳的样子:“陆大人放心,下官这就过去了。”陆远看着蒋大夫的马车渐渐走远,他捏着手里缰绳没有说话,无论如何,这次的事终究是她无辜受累,毕竟是年轻的小娘子,若是身上留了疤就不好了,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应该负责的。济宁侯府。小院儿里,暮色四合时分,暮光从里间的门帘子里透进来,投下了长长的一道阴影,映在地板上有一种极度的安静。珊瑚就立在门帘子旁边,她已经守了两天都没有合眼,早就困极了,因此边站着边打盹,头一沉一沉的。而顾初宁的梦里依旧是那般蔓蔓藤叶,蝴蝶盘旋着飞舞,细碎的阳光撒了满地,岁月静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