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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州王也是干脆,直接舍了城,出北门,分了三路人马往京州更深处的漠北草原的方向去。青州王领一军围城,卢士信领了一军追杀,朱世杰领了一军封堵,又有其余老将布阵将那溃败的军队穿插分割。卢士信倒是出了狂言,“活捉那个老匹夫。”然他那队碰上的,要么是无名小将,要么是失了大队的散兵,当真见鬼得很。朱世杰倒是碰上了京州王的一个儿子,那儿子悍勇得很,死顶着朱世杰没让过去,硬生生见着京州王的王旗走远。至于诸般老将,早已立下赫赫战功,便只严守阵地,将地盘推得更远。然京州王,其实也不好受得很。失了几个儿子,折损了京州多年积攒下来的辎重。他恼恨悔得口吐鲜血,只叫着若有来日,必将天下姓朱的碎尸万段。然诅咒没完,便发觉自家被一小队人牢牢的咬死了。他们不远不近地缀着,白日偶尔赶一赶,晚上随时扰一扰,刚得入眠便是砍杀之声。京州王突然道,“我小时候行猎,父王教我,说那猛兽垂死还有一挣扎。若射中了猛兽,不必着急靠近,只远远地看着,惊它们一番,它们便血尽而死。想不到,我堂堂京州王,也有这般被人折辱戏耍的时候。”能死咬着不放,又耐心地戏耍。那大将,必是冷静酷戾之人。下面的谋臣听主人已发了悲音,料他心气已全无了。此时再提和谈,已失了筹码,只剩呜呼而已。果然,逃至山口的时候,远远见了无数杆黑色的旌旗。肆意张扬的朱字和李字,飘在风里。旗帜过后,无数的热血和白骨,散落在雪地里。京州,败了。车轮滚滚,山道艰险。李恒依旧覆着鬼面,谁也不理。他坐在白电背上,独落在队伍最后。朱世杰站在高崖上,指着前方木车里缩着的白发老人,“那便是京州王?”柴文俊道,“一见便知了。父王年轻时曾和他一起闯过漠北,很是熟悉。”朱襄却道,“以前只当先生为恒哥谋划,不想恒哥自己也很有计策。”“只有士信,表里如一,万年不变。”柴文俊玩笑一句。朱襄看看他,再看看自家大哥,道,“你们呀,且想好说辞,怎么把龙口的事忽悠过去吧。关口封了那许久,进出的人俱无,不知里面惨成甚模样了。”说完,她摇摇头,径直走了。朱世杰却直瞪着李恒的背,“有他在,连那几条黑皮狗,都不觉得讨厌了。”李恒天生机警,被人盯着瞧了半晌,如芒刺在背。然他本招揽了滔天血仇在身,又归心似箭,便管不得那许多了。顾琼虽然说话颠三倒四,但到底是说清楚了。大营中的军粮多得蹊跷,许多红薯直接被冻坏的。他几次求见魏先生,想问问是不是将龙口的粮食一点没剩全刮走了,然魏先生根本不见他。他现在唯恐父母和妹子出事,问李恒讨个主意。李恒只在心里默了默,虽一半的心信任顾皎的机灵和许星的本事,另一半却撕扯起来。她身体太差,经不起折腾;外面看着圆融,其实心软得很,肯定见不得别人受苦。虽然留了宽爷那一手,但谁知道能不能熬得下去?天寒地冻,又无吃食,饥民暴起,土匪横生,只想想便后脊发凉。柴文俊,实在太过了。而魏先生,为何袖手旁观?李恒牢牢握住马鞭,那些金色耀眼夺目,仿佛顾皎在说话。“我家将军啊,天生就配得上这般华丽富贵。”纵马入营,锣鼓齐鸣,呼声喧天。“李将军回来了——”“来了,那便是京州王——”“李将军好厉害,活捉了马家父子。”顿时营中呼声,几令山崩。青州王兴奋异常,在高台上等得不耐烦了。远远见着大开的营门处来了车马,更有一骑白马,立刻起身,亲迎到台下。李恒翻身下马,冲着青州王便跪,“义父,延之幸不辱命。”“我的儿。”青州王亲扶他起,却对上他缓缓抬起的鬼面。青州王倒不觉得有甚,立在他身边的魏先生心里却‘咯噔’一声。戴着鬼面的李恒,当真是六亲不认的。“那京州王呢?”李恒懂青州王的迫不及待,只一招手,囚车便上来。车中人只着白色中衣,须发皆白,神情萎靡,着实狼狈。青州王似有些不敢认,连叫了几声京州王的名字,京州王才懒懒地张开眼睛。“快开锁,请扶王爷下车。”青州王道,“怎可如此待他?”李恒知,青州王得胜,自然要摆出宽厚的模样来。他定定地看着青州王的后脑勺,一刻也没放松。魏先生走到他身边,“延之——”李恒没有应声,眼珠子也没动。魏先生放低声音,“解了鬼面,咱们好生说话?”马蹄阵阵,后面的大部队也入营了。青州王亲搀着京州王上高台,似要有一番话说。只五花大绑的败军之将对着衣冠华丽的夕日老友,恐也是无话可说的。因此,京州王的眼里,是有怨毒的。“先生,你可知龙口现在如何了?”李恒的声音如同钢铁摩擦的吱呀声,擦得人难受。魏先生没说话,显是知道的。“你为何袖手旁观?”他又问,“皎皎有小庄,有宽爷,有许星,自不会死。可她心善,必不忍龙口遭灾。你只需过问一声,柴文俊必不会那般嚣张。你,为何袖手?”魏先生看着青州王将京州王推向前台,下方却是阵列的青州黑甲军。青州王要的,便是这般彻底的羞辱对手,和胜利。“先生,你回答我。”李恒问了。魏先生道,“延之,她是将军夫人。既是将军夫人,便当担起职责。若事事要人cao心,可怎么好?若是连这般境况也无法处理——”“先生自小教我,兄弟手足,亲朋近友,若有难,必援之。”李恒转头,蓝色的眼睛透过鬼面落在魏先生的脸上,“先生教过的话,我一刻也没忘。”魏先生没有躲避他的质问,道,“你娘死了十四年,这十四年我日日夜夜想的是怎么为她报仇。出手帮顾皎,得罪世子,王爷也不会心喜。我不允许中间出现任何变数影响到你,以至报仇无望。”李恒复将头转向台上,青州王面对下方阵列的将士,意气风发,而京州王则盘坐在木地板上,只盯着脚上的皮靴子。他无意和魏先生争执,只往前走了一步,手搭上自己的剑柄。魏先生只当他激怒在心,也不想继续隐瞒下去,问了一声,“延之,你知不知顾青山送去都城的是谁?那温家怎地多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