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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爹为人耿直,怎么生出来你这么个刁钻狡猾的儿子!朕看错了你!”苏易简见这一番计谋被献庆帝看了个透彻,俯首正色道,“臣有罪。”那日松风万客楼中,薛亭晚约苏易简见面,商议的便是此计。当年李氏正房被旁支牵连,扣上一顶谋逆罪的大帽子,苏易简若想求娶李婳妍,可谓是天方夜谭。薛亭晚暗自思忖——若是苏易简直接向献庆帝提出娶李婳妍的要求,献庆帝定会如上一世那般直接否决。然而,若是苏易简先向献庆帝提出娶薛亭晚的要求,让献庆帝明白,娶薛亭晚比娶李婳妍更能激起群怒,等献庆帝心中动摇之际,苏易简再作出让步,重提娶李婳妍的要求,献庆帝便十分容易妥协了。两难相较取其轻,这是大多数人都会有的心理。献庆帝身为帝王,定是比一般人更能明白趋利避害的道理。献庆帝叹了口气,“罢了!罢了!毁人姻缘要遭天谴,朕不愿做这个恶人。”苏易简闻言,深邃的五官涌上一抹喜色,“皇上难道同意臣娶婳妍的事了?”献庆帝冷哼道,“没那么快!眼下科举刚刚结束,过两天,宴请新科进士们的琼林宴上,朕要大赦天下,届时会连带着赦免罪臣李氏之女李婳妍的戴罪之身——你就偷着乐吧!”苏易简大喜过望,连声叩谢道,“臣谢主隆恩!”献庆帝摆摆手,“行了,行了,下去吧。此事若有第三个人知道,你这辈子都别想娶到李氏之女!”苏易简闻言,再三保证会守口如瓶,这才满面喜色地行礼出了御书房。献庆帝端坐在御案后的龙椅上,目送苏易简出了殿门,以手扶额,久久没有言语。大太监李忠德见状,低声道,“皇上不必忧思过度,李小姐能得皇上赦免,脱身教坊司嫁给苏统领,想必李大人泉下有知,定会明白皇上的一片心意。”当年李氏旁支谋逆一案横空出世,激起献庆帝无边盛怒。自古以来,天子一怒,伏尸千百,血流成河。献庆帝下令将李氏二房、李氏正房全部捉拿,所犯谋逆重罪者,统统推出午门斩首示众。诸如李氏正房这种因为“连坐”罪名被牵连进来的,也在劫难逃——男丁被满门流放青海,女眷则充入教坊司为奴。说到底,李氏正房满门是有冤屈的,这些年,献庆帝每每午夜梦回,总是梦到李大人身处青海极寒之地,一把血一把泪的和献庆帝倾诉当年的冤屈。回忆起曾经的梦魇,献庆帝闭了闭眼,叹道,“终归是朕对不住他们李氏正房一家人。李氏之女李婳妍此番脱教坊司奴籍之事,就当是朕对李氏的些微补偿吧。”大太监李德忠闻言,只垂着头盯着地面的青石砖,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献庆二十一年九月十五,皇帝于禁廷西苑琼林苑,宴请新科进士三十五人。因当日亦是中秋佳节,中秋宴与琼林宴双宴并行,朝中文武重臣、皇亲国戚亦在受邀之列。琼林苑乃是皇家御苑,其中有嘉木蔚然成林,百鸟绕枝争鸣,更有馆榭歌台,碧水茵茵。九曲回廊尽头的琼林宴上,九龙御座和皇后凤座设于上首,下首左右乃是皇亲国戚、文武众臣、贵女命妇。七级宝阶之下,设着三十五张席位,刚刚登科及第的进士们意气风发,齐聚一堂,可谓是鸾翔凤集。献庆帝见此人才济济之景,颇有“天下良才尽入彀掌中”之感,龙颜大喜,命宫人进佳肴,上美酒,与诸位老臣、新臣共饮三大白。因薛亭晚有县主的封号在身,并不和惠景候、宛氏坐在一块,而是坐在御座下首、德平公主身旁。她今日乃是盛装出席,穿了件茜色蔷薇折枝纹的长褙子,里头是件绣着并蒂莲花的月白色抹胸,下头是件丁香色十八幅罗裙,群上绣着仙鹤出云,振翅欲飞。薛亭晚一向是逢宴饮必有华服加身的,故而众贵女见她这身晃人心神的出众装扮,一如往常的交头接耳,议论了一番“永嘉县主的姿容真真是国色天香”,倒也并无他话。☆、第39章中秋(二)今日琼林宴上,史清婉也跟着史家人一同出席了。经历过上次陷害薛亭晚、加害怀敏郡主的事儿,史清婉受了重罚,关在屋中整整一个月足不出户,如今看来,整个人显然消停了许多——不仅没了阴阳怪气儿的妒忌气焰,更是连和薛亭晚对视一眼都不敢。薛亭晚看着她安分如绵羊的模样,简直是通体舒畅,侧身举起手中雕着蟠螭龙纹的玉酒樽,和旁边的德平公主、怀敏郡主碰了下,扬起秀气的下巴,饮尽了一盏桂花酒。御宴上玉食遍桌,绮罗满目,宫婢们鼓瑟吹笙,缓歌缦舞。这天潢贵胄的富贵之气叫新科进士们纷纷看的目不暇接,人人皆是面带悦色,喜上眉梢。当日殿试,他们满心紧张的忙着应试,压根不敢直视献庆帝的龙颜,故而今日的琼林宴,乃是这些读书人头一回亲见天颜,亦是头一回见到朝中文武重臣和皇亲国戚们,自然也是激动非常。觥筹交错,酒过三巡,君臣宴饮微醺,皆是带了几分松散随意。献庆帝召了礼官上前,先是口述了大赦天下的圣旨,接着为新科进士的一甲状元、榜眼、探花三人赐锦袍、玉带,最后又召此次负责科举诸事的主考官上前一一听赏,各赐黄金百两,宝物数尊,更有直接提拔品级者。裴勍自然也身处其列。这番赏赐君臣尽欢,等诸臣纷纷叩首谢恩,准备告退入席,献庆帝望向下首的白衣臣子,开口道,“若没记错,裴爱卿已在国子监女学任教数月了。裴勍为我大齐人才的遴选之事衣不解带,夜兴夙寐,朕实在是过意不去,如今恰逢新臣入朝,刚好解决了国子监女学上师人选不足的事。依朕只见,裴爱卿便不用日日忙完朝堂之事,还要去女学任教了,裴爱卿意下如何?”这番话看似无比体谅裴勍的辛苦,实则是最近大部分朝臣都去忙科举之事,朝中大事无人可差使,朝中能臣无几人可用,献庆帝忙的焦头烂额,不由自主地回想起未开女学之时,还有一个得力的裴勍在身旁。这才起了调裴勍离女学的意思。此事献庆帝三日前便私下和裴勍商量过,问过了裴勍的意见,如今在宴会上提及,不过是叫众人知晓罢了。裴勍今日穿了件天青色团花暗纹锦袍,玉冠束发,男人生的宽肩窄腰,身量颇高,身形更是如飒飒束竹,清清朗朗。裴勍闻言,略抬了眸子,启唇道,“臣遵旨。”当日裴勍去国子监女学任教,本就并非自愿,后来,献庆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