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咫尺院,安置在床,君微才看清对方的模样——跟她差不多年纪,个儿不高,小麦肤色,说话的时候总爱看着旁处,好像不爱搭理人似的,成天穿着灰不溜秋的布衫,仿佛拢共也就这一件衣服。宋宋没骗她,他捡君微回来真是当药篓子用的。每天早中晚,雷打不动的一碗汤药,苦得千奇百怪,吃得君微苦不堪言。奈何她身残志也不坚,四肢无力动也动不了,能有个人收留不错了,还能计较什么呢?所以就乖乖地来者不拒。到了第五天,连宋宋喂完她药之后,都忍不住问:“不苦吗?”“……苦呀。”君微要哭。“那你怎么还一碗一碗都喝干净了?”“你不是说,是补药吗?”君微老老实实地说,“我想早点好起来。”宋宋放下药碗,扶她躺平了,好奇地打量她,“看你这身打扮,像是花楼里出来的姑娘,本不就是想不开才从七里坡上跳下来,被冲过来的么?现在怎的又想活了?”这还是几天来他和君微说的最长的一句话。君微茫然,“谁说我是轻生来的?我是被……被坏人追,无意中坠崖的。”宋宋“哦”了一声,再看她的时候眼神稍稍友好了些,“既不是寻短见,就好生将养着吧,有我在,你死不了。”君微刚要送一口气,就听他又补充道,“但可能也好不起来。”“……宋宋。”本已端着药碗打算离开的宋宋停下脚步,“还有啥事?”“我,我想……”“你想再来一碗?”君微头摇得跟货郎鼓似的,“不不不,不是。我只是身上太脏了,想——”她身上至今还穿着风烟波给的衣裙,当初有多美现在就有多邋遢。因为看宋宋也没换过衣服,君微下意识觉得这咫尺苑大抵挺穷的,也就没好意思开口讨要干净衣服。但到今天,身上着实是难受得要命,才会忍无可忍的地开口。宋宋一拍脑袋,“哦,你想沐浴是吧?也对,你这多久没洗澡了……得发霉了吧?”君微羞愧地撇过视线。可能是担心君微正的发霉影响了咫尺苑的环境,宋宋又拖着那架板车,载着她出了门。君微觉得,这路有点眼熟,直到到了水边,她才恍然大悟,“这不是你捡到我的地方吗?”“没错啊,你别小看这水,源头可是琅山仙泉!”宋宋把她合衣丢在一块大石头边靠着,就返回了,说是去翻翻有没有衣裳能给她换洗的,就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夜色里。君微自是感激,靠在大石上,长长地吁出一口气来。吃了这么多天的汤药,虽然还是没办法动弹,但好歹四肢都有了点知觉,能感觉到水流温柔地抚过肌肤——这就是活着的感觉啊……醉风楼的衣裳既轻又柔,在这溪流拂动下漂在水面,渐渐松开,露出内里的肚兜来。其实在风烟波拿给她之前,君微连肚兜是什么都不知道。可风烟波偏要她换上,还问她难道没人教过她这些吗?当然没有。先生清风明月,哪可能记挂这些琐碎,就连衣裙之类素来也是君微照着书卷上自己改巴的,原材料都是先生从琅山外捎带回来的衣料。不过……话说回来,君微低头看向自己胸前。月光里,薄薄的布料之下,似乎有些奇怪的起伏?从前怎么没有发现过?她该不会是……在长庆城胡吃海喝的,被大狐狸给喂胖了吧??说起来,她这一坠崖,又在咫尺苑耽误了这么久,大狐狸回长庆找不到她,大概要以为她卷棺材潜逃了吧?“唉,”君微长长地叹了口气,“真是半点不由人。”她话音未落,就看见眼前一道黑影掠过,正落在她倚靠着的大石头背后。君微大惊,难道这儿也有妖鬼之流的吗?如今她浑身动弹不得,岂不成了案板上的rou?彻彻底底要完了……逃?四肢无力,逃不掉。装死?妖鬼怕是也无所谓吃不吃活食……思忖再三,君微幽幽地说:“不瞒阁下,我在这儿给宋大夫做药篓已经有段时日了,这喝过的毒药没有百种,也有八十。你若是吃了我,不出半个时辰定然七窍流血,中毒而亡……别说得道升仙了,就连长命百岁都会变成奢望。”月色寂静,流水潺潺。没人理她。可是君微知道,那人还在石头后面的,因为她能隐约听见对方不太平稳的呼吸。“真的,我不骗你。”君微见对方没恶鬼扑食,觉得自己还有生机,于是再接再厉,“可你若不吃我,我有独家法门能教你,兴许对你得到有好处——”她正说着,就听见水花声响。君微心头一惊,还没来及呼救,就被人给捂住了嘴。慌乱之中,她只看见一袭绣着金色滚边的暗纹锦袍漂在溪面,而水面上渐渐漾开的……是血?那人捂住她的嘴,声音近在耳边,“从前怎么没发现……”君微瞪大眼睛,是大狐狸!阎煌松开手,整个人就向她压了过来,下巴枕在她的肩头,疲惫又无奈地接着说:“你的话这么多。”君微抬不起手臂,又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溪流里漾开的血渍圈出的涟漪越来越大,顿时心慌意乱,“大狐狸你流了好多血,你怎么了?伤着哪儿了?”“安静,”阎煌没好气地说,“让我靠一下。”君微闭嘴了一小会,听不见他有动静,不由脑补出大狐狸出血过多而亡的场景,顿时着急地试图耸一耸肩唤醒他,“大狐狸,你——”“别乱动。”阎煌声音嘶哑。听见他的声音,君微总算放心了,“太好了……我还以为,你晕过去了。”“晕不了,”阎煌轻轻喘了一下,似笑非笑地说,“否则此等春|色给谁看?”作者有话要说: 狐狸这张嘴……☆、上药君微后知后觉地想起来低头,这才发现随着耸肩的动作,衣裳又往下滑了,顿时慌了神。奈何,她偏偏是个残的。有心,无力。“行了,别挣扎了。”阎煌若有似无地叹了口气,“看都看了,反正我对你也没兴趣。”假如有力气动手,君微一定会毫不客气地把歪在自己肩头的脑袋给推开。可惜,她的手动不了。她只能憋了满肚子气,任由“对她没兴趣”的阎某人靠在自己肩上,然后自己对着摇摇欲坠的衣裳干瞪眼。许久,两人都没交谈,直到君微听见阎煌略显不平的呼吸声,终于忍不住问:“你的伤很厉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