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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万一南浠真是因为他们拍摄强度的问题导致某些不可逆的伤害,就她本人睚眦必报的脾气,那可不是简单赔钱就能完事儿的。导演之前还嚣张的气焰不情不愿地熄了火。朱佳佳一口气骂完,强撑着虚脱的身子扶着墙,心里其实慌死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脆弱的南浠,她可是向来无所畏惧刀枪不入的女王啊,让她当着千万网友的面出糗,无异于杀了她。眼睛里霎时噙满了泪,朱佳佳双手合十,不停祈祷。外面炸成一锅粥时,值班室内是另一片安静的天地。莫铮庭极其轻柔地把南浠平放在床上,取下听诊器放在南浠心脏位置,片刻,听到虽然偏慢但还在正常范围的心跳,紧锁的眉头这才微展。轻掀眼皮,瞳孔无异,又量过血压和脉搏,确定南浠只是晕厥,一直绷在脑海里的那根弦,才无意识地缓缓放松。无人知晓莫铮庭在瘦瘦一团的少女倒向自己的瞬间,心脏揪得有多疼,她明明已经快要坚持不住,却依然强撑着,望向他的眼神脆弱又倔强,犹如不肯被人疗伤的雪狐——后来被无数网友反复回放,通过唇形分辨的那句话,只有莫铮庭一人知道,她的声音在发颤。从未有过的脆弱。可她一直是骄傲明艳的,哪怕意识无法支撑身体,也决不肯把自己脆弱的一面当众示人。所以抱她离开,冲节目组发火,是莫铮庭本能,更是他自己都没意识到的保护欲。莫铮庭小心而温柔地擦去少女额头沁出的冷汗,起身冲了杯糖水,晾到一边,重新坐下时,目光落在少女被衣领包裹的脖颈,迟疑了一瞬。一向冷静专业的莫铮庭,在应该按照专业处理给南浠解开衣扣帮助呼吸时,竟然迟疑了。他几乎是狼狈不堪地发现,这一刻,他无法把南浠当成一个正常病人对待,最先涌入他脑海的,是南浠极具有诱惑力的女人身份。医生面前,没有性别。无人知晓莫铮庭向来沉静无欲的眼底,在这一瞬翻滚的却是克制的浓墨——像动了凡心的圣僧,一念起,清规破。从此万劫不复。七情六欲的痴念一旦开闸,汩汩流出的情.欲就再也无法掩饰,莫铮庭开始不受控地回想起来,刚才听诊器按在少女胸口时,是一片软如云朵的触感。目光像受了蛊惑,停在少女姣好的玉峰。又转瞬狼狈移开。莫铮庭意识到自己大概是真的疯了。用力闭了闭眼,起身喝杯水,回到床边,没敢直视,只是借着余光轻触上南浠脖颈处的衣扣,小心解开,把衣领往两旁稍微一拨,就立刻停手。目光重新落回在少女依然紧闭的长睫,透过清薄的眼皮,能看到眼珠微动,代表着主人此刻精神并不安稳。一直被他忽视的心疼再度席卷重来,莫铮庭无声抿唇,轻柔而克制地把南浠冰凉的手裹进掌心,轻轻暖着,低声喊了句南浠名字。......“浠浠。”有人喊她。南浠回身,在模糊的黑暗里认出是爸爸,语气雀跃:“爸,你怎么才回来呀?不是说好今天一起吃晚饭吗?呶,给你看我刚拿到的通知书,藤大全球排名第三的专业哦,还有奖学金,你女儿是不是特厉害?”对面音容模糊:“厉害,我的宝贝女儿最厉害了。”南浠骄傲地一扬头:“那可不,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女儿。”她拉着爸爸的胳膊,要去吃饭,却没拉动。“浠浠,爸爸要出趟远差,你去mama那住几天,好不好?”南浠噘嘴:“我不想去,黎霏个死丫头天天和我作对,我不喜欢她。”“浠浠,听话。”嗓音严厉起来,是从未有过的强硬,“等你开学,爸爸送你,你最近就住在mama家,没事儿不用回来,东西我都给你收拾好了。”南浠不高兴地皱着眉,拗不过,只好答应。车子在黎家停下,走了很远,南浠回头,看到爸爸的车依然停在路边,从车窗露出头,久久看着她。神情灰暗,像被时光夺走生气的雕像。南浠下意识回身,没走几步,却听到远处一声急促阻止:“浠浠,走,别回来。”是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坚决的命令。只好停脚,听话地留在原地,和爸爸挥手,目送他的车离开。可心底仿佛有一个声音在急切地说,回去,一定要回去,否则你会后悔。南浠从这句话中惊醒。记起刚才自己做的并不是梦,而是她这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的一个选择。是,她后悔了。如果,如果那天她没有听爸爸的话,是不是所有后来发生的一切都还可以挽回?南浠立刻闭上眼,重新入睡,在一片昏沉的黑暗里身子急速坠落,回到刚才的梦境。爸爸还在!南浠想都不想就扔下行李箱,朝着那辆几近成小黑点的车狂命奔跑,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子越开越远,直到消失。她不肯停,依然固执地朝着前方奔跑,摔了一跤,眼泪和着鲜血浸落空气,她却感觉不到任何痛感,爬起来,继续追,有如淤泥堵塞的胸口闷得喘不过气。直到前面再也没有路。她停在了悬崖边。对面立着一扇窄窄的门,被光蒙着一层朦胧,有些刺眼。她忍不住挡了下眼睛,再睁开时,那辆消失很久的车,出现了。南浠本能而急切地伸出手,推那扇门,一只脚已经迈出,在悬崖上方。即将落下。“南浠。”有人轻声唤她,嗓音温和。悬在空中的脚步顿了一瞬,她回过头,看到莫铮庭站在不远处,朝她伸出手。“南浠。”他温柔笑着,朝她走近,停在她身前,一双宽厚的手轻轻牵起她,“我们回家。”回家......陌生又熟悉的字眼回荡在南浠耳畔,如惊雷,轰散了潜藏在她心底的些许茫然,她迟疑地停下脚,回握住。触感是真的。一直压在胸口的沉闷倏然消散。南浠缓慢地眨了眨眼,对上一双浓墨翻滚的清眸——第一次,她第一次在莫铮庭波澜不惊的眼睛深处看到其他情绪,像被风吹乱的深潭。他在担心她。南浠温柔弯唇,冲悄然松口气的莫铮庭浅笑,示意自己没事。男人没说话,一双恢复沉静的淡眸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松开手,起身扶她坐起,将枕头垫在她身后,拿起桌上一只水杯,先是倒了几滴在手背感受温度,这才递给她。甜而不腻的糖水暖暖入胃,温度适宜,南浠一口气喝完,直到此时,才感觉自己真的醒过来了——不再是做梦,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