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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崎保持两米的距离,即便给面包和水过去,?不触碰?,尽可能避免?有任何的不舒服。去年年底得知高颂有个孤独症弟弟的时候,寇越曾经百度过,孤独症患者偶尔有听觉、嗅觉、触觉异常不敏感或异常敏感的极端情况。异常不敏感的状况很好理解,就是他听不到、闻不到、看不到。异常敏感的状况就很虐人了,即便是很轻的触碰?像是刀刮过似的很疼,即便是很轻的声音都像火车呼啸而过振聋发聩,即便只是似有若无的味道都能让?恶心地呕出胆汁。高崎眼神游离,表现得仿佛没有听到寇越在说什么,但寇越知道?听到了,只是他正在自己的世界里挣动,没办法给她即时的反馈。大半个小时后,张老师和一位宿管驱车赶到。两人连连道歉,为没有看好高崎,没有及时发现?夜不归宿,?为迟到——电话打通时,?们就在附近不远的地方,但刚好赶上了高峰期,立交桥下那段路堵得水泄不通。寇越没法代高颂说原不原谅,因为确实是学校的失职,?们的收费居全国同类学校之首,却没能提供与价值匹配的安全措施。高崎是有自理能力的,?能应付迷路的情况,彻夜在外徘徊万幸也没出什么大事儿,但如果是其他学生呢?“……总之,安全方面希望学校能再多做些保障措施,毕竟是特殊学校,并非普通市高,侧重点应该是不同的。高小姐晚些时候应该会跟校方联系。”寇越不轻不重地道。“好的好的,给你添麻烦了。校方所有人的电话保持畅通,高小姐随时打来都可以。”寇越跟高崎道再?,高崎跟在张老师后面闷头走着,并不作答。大约两分钟后,?匆匆回头,眼神没有焦距地掠过她,落在黑漆漆角落里早已看不到的蛛网上,?一字一顿大声道:“再—?—”寇越转头打开车门坐进去,却停在原地迟迟没有离开,她突然理解高颂在电话里没能成功隐藏的那些情绪。是一辈子卸不掉的负累,?是最爱的弟弟。寇越突然发现,这个世界上谁活着都不轻松。饭后在夜幕下的车河里游荡着,路过一家酒吧的后门,偶遇曲殊同。正确来说,是偶遇曲殊同的车子,奔驰最新款纯黑色B型房车——市里开房车代步的人不多,且?的车牌是连号的,十?好认。前方人行道的交通灯响声突然变得急促,但斑马线上的行人仍旧按照既定的步速不疾不徐地挪动着,稀稀拉拉的,像是没拧紧的水龙头。寇越哒哒哒敲着方向盘,百无聊赖地望向后视镜。居然就看到曲殊同自酒吧出来,虚浮着脚步上了车。由于前车没有在第一时间启动,后车不耐烦地“滴——”压着喇叭不放。寇越在刺耳的噪音里恨不得倒个车给?一击。?就拧紧个瓶盖,耽误了不足两秒,能碍着你做什么了。寇越驶过十字路口,将车子停在路边的车位里,转身大步往回走。曲殊同费劲儿地刚刚扯出自己的小毯子,就听到有人嘟嘟嘟敲窗,蓝黑的窗玻璃上?随之浮现寇越圈着眉骨殷殷往里看的脸。曲殊同醉眼朦胧中,隔着玻璃,不由伸手在她的下颌轮廓上轻轻描画了两下。寇越约他吃饭总是赶巧约不对点儿,?好不容易有空闲时间转头去约她,她却要不然是在机场准备出差,要不然是通宵加班后正在补觉。两个人各自都有很重要的话要当面说,却因为忙碌的工作,仿佛?活在不同的时区里,老?凑不到一起。“嘟嘟嘟。”寇越唯恐曲殊同喝大了听不?,不停手地持续敲窗,跟刚刚压着喇叭不放的那个司机有异曲同工的烦人劲儿。曲殊同降下车窗,与寇越面面相觑。寇越踮起脚轻轻扒着车窗,她默了默,谨慎道:“醉酒驾驶在中国属于危险驾驶,危险驾驶是要入刑的,你知道的吧?”曲殊同伸出胳膊在寇越倏地戒备的目光里截断了她的退路,?骨节均匀的手指由她的肩膀徐徐来到她脖颈的血管上,?仿佛一个吸血鬼,轻轻压了压她的血管,再用拇指似有若无地去摩挲她的唇。深夜街道上所有的喧嚣突然全部消失了,酒吧里的靡靡之音、年轻男女做作的追打声、路过车辆偶尔响起的鸣笛声,与之一起消失的,是寇越的呼吸。曲殊同甚至一语未发,眼神?恍惚着,但就是感觉欲欲的……徐克里那种干净纯粹赤丨裸的欲。寇越被蛊惑着向前,再向前,最后脑袋没入车窗,只剩下越踮越高的脚。?活是一个个不相通的月相,各人有各人的阴晴圆缺。就在高崎目光游移解下书包倒出一地鸡零狗碎的时候,一个跟?差不多年纪的姑娘在手术台上停止了呼吸。她叫张晓晓,是一个内心戏非常丰富却每每未语脸先红的姑娘,她是曲殊同的病人,如果今年能如愿参加高考,第一志愿是A医大。当张晓晓得知自己的主治医生就是A医大传说中未满十六岁上大学的天才曲殊同,整个人瞬间明媚起来,她以为曲殊同能有办法稳住她的病情。但她太晚发现就医,来不及了。曲殊同能做的,?不过是在关掉仪器之前轻握了握她尚未凉透的手。曲殊同靠在床头出神地盯着窗外的夜幕,脑子里仍旧是昨天早上张晓晓埋在晨光里的虚弱带笑的面目。她盯着缓缓推入自己手背的针头小声叨逼叨,问A医大食堂的饭好不好吃,A医大有没有什么闹鬼的传说,哪个教授的课比较好混,医学院是不是真的女生当男生使、男生当驴使?成功率不到四成的手术,并没有出现奇迹。手术开始不到一个小时,病人突然心跳消失、血压消失,各项待命的抢救措施逐一宣告失效。一个小时后,周主任满脸疲惫地点了点头,助手转头盯一眼时钟,默默记录病人的死亡时间。曲殊同低头望着张晓晓惨白的脸,似乎再度听到麻药时她模模糊糊的最后一句叨逼叨:以前净顾着看书了……都没跟男生牵过小手……真倒霉……曲殊同越过助手做了最后的颅腔缝合工作。酒吧里有人正烦恼地唱着?的“倒霉”人生,在那韵脚压得乱七八糟的歌词里,所有的“倒霉”不过是早上要等的8路公交车迟迟不来、中午点的外卖商家没有放香菜、男友/女友眼里只有日本奈奈/韩国蔡蔡、夜里睡醒看到自己半个身?被他/她挤到床外……两位歌手用各种声部真心实意地唱着?们的“倒霉”。却殊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