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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思闻言满头雾水,略顿了顿,不解的问:“您怎么无端端提起裴大人来了?”季候氏翻平身子,两只手从被褥下面伸出来,轻轻抚上九思的发,“祖母也想多留留你,只是这个关头,章家逼得紧迫...昨夜你大伯来寻我,说裴大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请皇上赐婚。”“赐婚?”九思惊讶的睁大眼睛,小嘴张的大大的,呆在原地。季候氏笑着看她一眼,继续道:“求娶的就是你...只是陛下当场也没应下。”没应下...九思转眼想到什么,揣测道:“莫不是章家私下跟皇后娘娘透露了这件事儿?”季候氏点点头,“章家女入宫一路扶摇直上,除去章家的扶持,还有太后做靠,皇上不得不忌惮。如今我瞧着,朝中分立两势,裴长仕是个人物...若他是诚心求娶,倒是不二人选,所以祖母来问问你的意思。”九思没出声,裴长仕与章明达看似一派,实则分庭抗礼多年,朝中上下也唯有他能与章家相抗衡了。现在她的婚事就拽在上头,是个榆木疙瘩也看得出来,陛下不想遂了章家的意,却也不好去拂章明达的面子。裴长仕这一手明箭,来的始料未及,但也正因为是足够的光明正大,便也正巧给陛下拒绝章家递了由头。“不用思虑太多。”季候氏干咳了一声,轻声道:“你也回去早些睡,此事还有待定夺...”九思低声应下,从寒夜里一路徜徉回屋,才发觉自己心跳的有些快,想起山寺中裴长仕说的话,原是认真的。他能解她的局。.次日起早,约了婉茹一同去给祖母请安,进门恰巧撞上季宗德在和季候氏说话。“...来的急报说病的突然,龙体抱恙,太医该用的法子都使了,昨儿半夜就召进岐惠王,益端王,寿定王几个入宫侍疾,儿子也要过去探望才行,除夕约莫是赶不上了。”季候氏靠在迎枕上,忧心不已:“怎么突然这样儿了?”她心里十分不安,吩咐丁硪套两匹快马,快些将大老爷送去洛邑,又嘱咐一番:“家里不遭你记挂,快些入京去,路上万勿耽搁了,去迟了给人揪住可是要落下话柄的。”季宗德也没个底儿,前些日子章家上门说亲就够吓人了,昨日裴尚书半点消息没漏,就在朝堂上说要迎娶季大夫遗女。自古帝王抱恙都是能瞒便死死瞒着,免得起乱子,除非真是重病,实在遮掩不住了。遇事紧急,这边都没有再多话,季宗德匆匆忙忙就去了。季候氏看到九思和婉茹过去,拉了两人的手,怜惜道:“今年过年要冷清不少了,你们还是出去看看,要置办些什么,只管买来,祖母给你们掏银子。”说着喊刘mama开匣子拿了一打银票,给两姐妹分用。九思接了银票,晓得季候氏心中烦闷,也没有再留,回去换了身衣裳就和婉茹出门去了。年节里人多,马车行不开,到处人声鼎沸。九思掀开帘子瞧了一眼,看到市集上摩肩接踵的人潮,她脑中就跟外头似的乱嗡嗡一窝。她实在想不通,当今圣上如何就突然病重至此了。前世那位可是一直平平安安的,大抵上也就是时常偏头痛罢了,何况最后还是裴长仕寻了邢大夫二人解了难题。能够召回诸王侍疾,传唤百官归朝探病......这病实在来的蹊跷。九思觉得应该有人是有大动作了,她一颗心从昨夜里就没平静过。坐在车架内,好不容易能察觉马车行的顺畅了,却是忽的一个转头进了胡同巷子,蓦然停下。许mama掀开门幕帘子,探身出去问:“怎么停了?”前头赶马的车夫回头来,一张黑脸面生的很,这哪里还是丁硪手下的人?许mama双眉横竖,一把拽紧他的衣襟,低声呵道:“你是何人?”黑脸车夫乐呵呵一笑,任她拽着,也不动作:“mama莫着急,咱们大人请季三小姐里头说话。”九思在里头把外面的动静听的一清二楚,闻声皱了皱眉,吩咐采锦打起帘布,一眼就认出那个黑脸汉子来,“徐侍卫?”徐川躬身拱拱手,苦着脸讪讪笑道:“小的无意冒犯您,大人吩咐了来请您,咱个粗人也只想的出这个办法来。”九思打量外头两眼,是个僻静的拐角胡同,便吩咐采锦去后头跟婉茹应付两句,又留下许mama在车里以防万一,自己则带着芙巧落了马车。徐川恭恭敬敬的带着九思过去,在近旁一进院落停下,他上前叩了两下门,就有人开了门栓,请他们进去。院子极小,也极其清冷,角落一颗歪脖子梅花树,两三点红梅开的稀稀疏疏,枝头缀满了积雪。脚下的青石板常年失修,落雨穿的到处坑坑洼洼,地上还有笤帚扫雪留下的细密划痕,瓦檐结青霜。九思脚下略慢了些,觉着自己跟着过来着实荒唐,她眼睛往门窗紧闭的中堂觑了觑,问:“裴大人寻我何事?”徐川两三步走到门口,像是完成了什么了不得难事,呼出一口气:“您进去就知道了。”说着推开了门扇,侧身做出个请的动作。九思迟疑的在原地踱了两步,想起自己都已经走到这儿了,还纠结些什么?她便拎起裙幅一脚跨过门槛了。从雪天里过来,进屋里一时眼睛有些模糊视不清物,她搭住芙巧的手,闭了闭眼才睁开。厅堂板壁上只挂了一副字画,八仙方桌也无人,绕过屏风往里头两步,才看到乌木条案旁摆的太师椅上有个高大的人影。只燃了四盏青铜灯,到处暗暗的,九思看到人先是吓了一跳,才回过神来,唤了一声:“裴大人。”裴长仕抬起头来看她,淡淡笑道:“来坐。”外面虽未下雪,可冷风萧萧,九思脸颊已是冻得有些发红,坐过去面前就推来一杯热茶,他动作熟稔的似是老友来叙旧。“挨着炉子先烤烤。”裴长仕头也未抬的把水壶架到火炉上面,把水煨热。九思捧了热茶,往炉子边上转身,瞧了眼他身上的官服,“您找我过来,可是有要紧事?”裴长仕才坐直了身子打量面前的小姑娘,几日不见,像是又长高了些。他这一身官服显得眼神都要犀利许多,九思浑身不自在,只觉得自己像个牢笼的犯人。“大人?”裴长仕朝她笑了笑,慢条斯理的开口:“我向皇上求了赐婚。”九思脸红的飞快,也不知道是火烤的还是在外头冻的,她哦了一声,温吞吞道:“祖母已经同我说过了。”裴长仕温润的笑意漏出点玩味,“你是如何想的?”九思后背贴紧了椅靠,一双眼睛瞧登徒子似的看他,嘴上却在装糊涂:“大人婚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