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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

    紫光禄大夫,并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太常卿崔承祖并本官同中书门下平章事。

次年,上改元居摄,大赦天下。

【贰】芳树千株发

自古天子之丧以日易月,是故居摄元年的正月一出,圣天子始除服听政。其时楚朝第十四任圣天子李玚将将践祚,他生得眉眼狭长,且有一双薄唇色浅酷肖其父,唯有在凝出几分笑意时隐隐可见承自其母冯氏的柔软秀丽。

近来太后冯言患了时疾,恐过了病气给圣天子,便一早嘱咐了萧韶,教她同李玚说明,并不必日日到南内来请安。

紫宸殿的后殿内,李玚闻言笑着向依言回禀自己的年轻女官道:“云:‘有觉德行,四国顺之。’朕若只因阿母患病便罢了请安问好,还算甚么有觉德行?如今不得四国归顺,焉知不是朕不静心修德的缘故。如此,岂非那些书朕都白读了。”

“婢子鄙陋,倒不知道大家的书是不是白读了,委实是不晓诗书之过。”萧韶不由掩口而笑,“只是有太后先前的嘱咐,婢子觉得那真正是慈母心肠,确乎是比诗书上的文字显见得多了。”

女官开口时辞色柔婉,沉默下来却也温和,见李玚沉默,便徐徐行至放着博山炉的香案上,挽袖亲自添了些沉水香,回眸笑道:“倒是安平公主,大家践祚后诸事繁琐,也有日子没去看她了。婢子听说王昭仪时常带着殿下往宣微殿去,想来皇后殿下十分喜爱公主罢,还说要亲自教她读南华呢。”

李玚听了不由一怔,眼里有些诧异之色,过了片刻方才缓缓笑道:“阿懿倒是好兴致。”

懿是皇后谢氏的闺名,宫人皆知如今的圣天子与这位年长他七岁的妻子伉俪情深,圣天子尚在做郡王之时与谢懿曾诞育一子,那孩子名唤李曦,不过两岁便不幸夭折,虽李玚践祚后追封其为昭慧太子,谢懿却仍旧终日郁郁寡欢,是以李玚乍闻其愿意教授小公主的诗书,方才那样惊异。

如今李玚已然加冠一岁,唯一的公主虢儿也不过五岁的年纪。李虢儿封号安平,生母王氏受封昭仪,如今居于东内的含冰殿。小公主因着不是足月而诞,故而生来体弱,自襁褓中便作女冠养大,故而她如今尚且年幼,已然戴上了芙蓉玄冠。其母王昭仪闺名单字为素,生的单柔而性情婉顺,只是蒙幸不频,但纵使如此,到底是宫中为数不多孕育子女的嫔妃。

李玚坐在紫宸殿后殿的一把摇椅上,手里拿了一志怪书册,看见沉水香的袅袅烟丝从博山炉中逸出,那烟丝仿佛化作了山鬼弄玉的形状,教李玚默然片刻,过后方向着萧韶笑道:“不是说虢儿去同阿懿学南华了么,等咱们从阿母那里回来,再瞧瞧她去。”

萧韶应声答了,正要出去命人备好安车,却听得身后的圣天子仿佛是随意想起一桩闲事般的,噙着闲闲的笑意开口:“中书门下今日该是谢相公当值罢,等回来记得教人把他也叫上。阿懿同他亲厚,想来见到他也高兴。”她闻言不由缓缓握紧了自己的衣袖,口中却道:“大抵是这样的,等打了鼓婢子再去请罢。”

李玚轻轻一笑,颔首道:“好。”

这日薄晚,待得紫宸殿的掌事女官萧韶随着李玚所乘的八銮在衡、朱覆阁朆的安车到南内时,眼见砖红宫墙内内已然点起了两列宫灯。

南内同东内是一般的飞陛参差、轻帘舒卷,此时天上最后一缕曦光渐渐弱了下去,反倒是艳红的云彩显在灰蓝色的天际上,衬着勾心斗角的飞檐,愈发像是岫缀霞衣。因岁在青陆之初,故而长安城内攒了一冬的寒意即便经过一场酥雨亦未尝减轻几许,倒是南内的云韶院里新制了几首曲子,演习的声音听来大有轻云蔽月、流风回雪之气。

到了南熏殿,掌事女官宋青衣含笑将李玚接了进去,口中犹道:“大家原是不必来的,虽是大家的孝心,可太后她刚饮了汤药,这会儿子怕是要睡了,就连云韶院的内人奏的箜篌,太后方才都教退出去了呢。”

李玚对宋青衣及是礼遇,听见她口气中所带着的轻微责备也并不恼怒,只微笑道:“朕幼时养在贞淑太后膝下,后来虽回到阿母身边教养,却不过几年便出宫开府了。如今能日日见到阿母委实不易,宋娘子便不要怪朕了罢。”

于是宋青衣眼中立时显出几分悯然,低声道:“婢子岂敢。”

说话间宋青衣已引着李玚进了殿内,烛光透过那绣着张藻松石的彩屏照入紫绡帐,隐隐照出一个单薄的影子来。殿内燃着紫檀香气,兼有药气驳杂,昏沉沉只点了几支灯檠,纵然殿内覆有茵褥烧着瑞炭,总还觉得冷,且那药气实在熏得人难受,李玚便回首向萧韶道:“去将那窗扉开了散散药气,再多烧些瑞炭,别冻着阿母。”

等萧韶应声而去后,李玚忽听见紫绡帐后的床榻上有人低低咳了咳,移时缓声笑道:“四郎如何这时候来了,虽说入了二月,到底外间还是冷的,四郎多保重自己身子要紧。再则,你如今将将践祚,国事繁忙,又何必日日来看我。”

此言一出,殿内便有了分明的静默。李玚的手指在那刺绣着龙纹云水的衣袍上刮了几下才含笑应道:“朕穿了大氅来的,路上也不觉得很冷,阿母无须担忧。虽说阿母教人嘱咐了朕,朕仍旧觉得要来看完阿母方才安心,前朝事有舅舅和太傅,朕乐得清闲,倒也并不十分繁忙。”

“荒唐。”冯言如今的形容,言语中没有一丝火气,全然是端和温雅的语调,即便辩驳也辩驳得温温柔柔,“你舅舅再好也是外戚,权位不便过重。先朝事繁,四郎虽不能事事亲力亲为,却也该多看多学。四郎现如今又不是幼童了,岂能将国事尽数托付给那些臣子,你往前看,哪有这样的道理。”

“阿母说得是。”李玚举手按了按自己的眉心,眉目间露出几分笑意来,“只是朕倒觉得,凡事皆不可一概而论。便譬如中书省的谢相公,虽是阿懿的弟弟,行事却十分谨慎,舅舅自然也是如此。况君子之事上也,须得进思尽忠而退思补过,将顺其美而匡救其恶,如此这般才可上下能相亲,若朕真如阿母所言,还如何教人顺美匡恶呢?”

榻上的冯言听见谢相公三字时眉心一动,听到末尾一句神色却变得慈和了,缓缓地改了个更舒适的姿态。紫绡帐之外的李玚只能看见她改换姿态的动作,至于面上的神色自然是看不到的,过了半晌只听得冯言轻笑出声来,似是颇感欣慰道:“四郎如今果真是大了。从前我只盼着四郎在贞淑太后那里学得些立身处世的道理,如今看来竟都是好的。云:‘恺悌君子,民之父母’,大家若一直这样做民之父母,我便放心了。”

这时萧韶已然进了殿内,上前悄声向李玚禀道:“适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