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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的脸,终于笑出声来:“无妨,只是小郎君怎么在树上?”那孩子再三打量谢洵,终于从怀里拿出一册书卷模样的东西怯生生地道:“我……我在看书。”谢洵一时好奇,上前笑道:“可能给我看看?”幼童闻言实是大松了口气,但面上仍旧是绷的紧。回头看向崔承祖,见他正盯着自己手中的书册,不由像大人一般叹了口气,走上前去将书册递到谢洵伸出的手中。交接时不意碰到了他的指尖,只觉冰凉。谢洵看去,那原来是一册崔瑷的,顺口问道:“你喜欢崔瑷的书法?”“嗯!”孩童点头,微微去了紧张之色,声音清脆道,“崔瑷作铭以自戒,言道‘世誉不足慕,唯仁为纪纲。隐心而后动,谤议庸何伤’,我很敬服他。”谢洵方才没能出口的调笑此番终于有机会说出,晃了晃手中的书册,向孩童笑道:“此是君家论也。”孩子怔了怔,应声道:“谢相公是没有别的话说了吗,竟要拾人牙慧了!”说罢回身向崔承祖身后躲去,只剩得一双明亮的眼睛看着谢洵。谢洵大笑,临去时同崔承祖问道:“二郎叫什么名字?”崔承祖道:“单名一个煦字,取‘堂侄余庆,承煦绍宗’的意思。”谢洵回府便撞上了谢婳。他此前亦从未见过这个侄女,只观其眉眼,略略一想便知是次兄的长女,笑道:“你是婳儿罢,我是三叔。”谢婳却不想刚出水榭就看见了甫回府来的谢洵,因她从未见过这个三叔,便愣了愣。这里的动静惊动了水榭上的人,谢沁抬眼看见谢洵,含笑唤道:“三郎。”谢婳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地敛襟行礼,笑道:“三叔真好看,像画里的美人呢。”孩子不带恶意的话教谢洵听了一怔,随即笑着携了谢婳的手往水榭走去。等到了水榭,早有婢子备好座椅茶水,谢婳挣脱谢洵的手往父亲的怀里扑了过去,仰面道:“小姑姑在里头呢,婳儿去同小姑姑顽。”得了谢沁的允诺,谢婳飞奔向后院,身后跟着的婢子连连惊呼,谢洵见了笑道:“婳儿当真是活泼爱笑,二哥该很喜欢罢。”谢沁啜了口茶,闻言摇首叹道:“哪里的事。在长安这还收敛了许多,你不知在昭义的时日,当真是无一日安宁。婳儿极向往故息国大长公主的事迹,说是等她长大,亦要效法大长公主呢。”徐祧从谢寥的怀里探出头来,好奇道:“息国大长公主是谁,婳儿jiejie作甚么要学她?”谢沁眉心一动,揶揄之色顿生,改换了正经之色,向徐祧道:“息国大长公主从前是个极了不得的女将军。等你婳儿jiejie长大了,也要做个女将军的,她若做了女将军,便能护着你啦。”谁知徐祧教他唬地缩了缩脖子,颤了颤语调,道:“我不要女将军护着我,诗里说一将功成万骨枯,等婳儿jiejie成了女将军,会死许多人罢。”他童稚的嗓音说出这样的话来着实天真的可笑,谢寥果率尔笑道:“咱们阿祧竟是个仁心之人呢。”往后数日,谢洵便住在了这京兆万年的府邸上,很快便到了五月十七日,谢洵于清早身着吉服,率鼓乐、仪仗、花车,骑马往荥阳郑氏在崇仁坊的宅子里去迎娶郑晔。是时谢家仆从广奏音乐,多集徒侣,遮拥道路,繁华甚极。催妆诗罢,郑晔教翟拂扶着上了花轿,待得到了谢家府邸,青衣转毡褥,锦绣一条斜。诸礼已毕已是薄晚,谢洵坐于喜房之榻,等对面的郑晔含羞却扇之后,方伸手为她去花,又陪了她片刻,忽闻房外有人叩门,听声却是琅嬛。琅嬛的语调甚急,大异往常的从容,却又十分喜悦的样子:“阿郎,圣人同皇后到了,教您带着娘子出去见见呢!”谢洵闻言一怔,大抵是不曾想到李玚与谢懿会来,然而想到李玚先前的行径,却又觉得这实在是他能做出的事。反倒是郑晔反应得快,起身坐在妆镜前重新梳妆,收拾停当方回首向谢洵道:“三郎,走罢。”谢洵见她面上虽有些不自在,好歹不曾有畏惧天威的意思,心下一宽,遂含笑携了她的手出门。等琅嬛将谢洵郑晔引入了正厅,果见帝后二人坐于高位,身侧站立着萧韶与崔雪蘅。此刻厅中亲友宾客已散了十之七八,剩下的二三摄于天威再不敢言语顽笑,故此分明极大的一个厅堂,竟是鸦雀无声。李玚一见谢洵携郑晔入厅便弯了眉眼,一旁坐着的谢懿亦神色和婉,受礼过后,李玚向萧韶与崔雪蘅道:“快将谢相公与谢娘子扶起来。”等厅中诸人重新落座,李玚方笑道:“阿懿怀着身孕十分辛苦,朕想她高兴些,便带了她来看谢相公的嘉礼,也教你们骨rou相见。”这委实是极大的恩典,谢寥忙道:“圣人明允,是我谢家之幸。”李玚偏了偏首,见厅中众人全无他方才来时的放纵肆意,微微有些不快,却不好多言,却听身侧的谢懿轻轻一笑,向李玚道:“四郎好容易出来一遭,倒拘得众人不敢说话了,咱们往别厅去罢。”“正是呢。”谢洵上前一步扶住谢寥的臂膀,微笑着望着李玚道:“臣糊涂了,本是教人收拾了另外的厅堂以待圣人亲临的。圣人那日在中书门下,还说要吃臣一杯水酒呢!”这话倒是不假,等谢家诸人陪着帝后去了谢洵早起命人收拾出来的小厅,复行君臣之礼。李玚笑道:“阿懿是朕的妻子,亦是诸卿的家人。今夜朕与阿懿来此,是贺三郎结缡之喜的,权当是家人欢聚,不必这样拘礼。”诸人自只有唯唯的道理,究竟不敢放纵,倒是郑晔稳重沉静,与谢懿多说了许多话,李玚默默听着,时而插一两句问话,又过了半晌,外头的萧韶与崔雪蘅进来催促道:“大家,时辰到了,回宫去罢。”李玚闻言道:“把阿懿的披风拿来。”收拾妥当,李玚亲自给谢懿系上披风,携了她的手出门。谢洵诸人等帝后二人上了来时乘坐的安车,又见那安车没了踪迹,这才回府。安车驶得平稳,谢懿伸手挑起帘帷一角,见谢府已然见不到了,方将另一只手从李玚掌中抽出,适才的笑意渐渐收了回去,显出冷淡的神色来。李玚见她如此,也不多言,默然不语了片刻,忽然轻笑一声,语调极温柔地道:“阿懿,你可知朕方才见谢相公结缡,心里作何想么?”谢懿闻言微微挑眉,却不言语。李玚声音愈发柔和,还带了些少年人的天真:“朕想着,要是什么时候落下惊雷,把谢娘子坐的花轿劈了便好了。”他说完后果见谢懿眼底恚怒之色,嗤的一声笑出来,伸手抚了抚谢懿的眉眼:“难得阿懿也会动怒,朕只道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