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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好。”李玚望着他许久不语,周围黄门与侍儿皆噤了声。过了许久,圣天子才低低笑出声来:“烧了也无妨,左右已经教朕掷出去了,是烧不到咱们的手的,谢司空别怕。”谢洵唇角笑意微凝,想了想才低声道:“圣人这话,是当真呢,还是与臣的顽笑话。”李玚不答,只拉了谢洵的手往紫宸殿内行去,将起居郎和黄门侍儿尽数关在外头,冷冷地吩咐道:“谁也不许进来。”进了紫宸殿,李玚淡淡地道:“阿祁今日进宫来了,她与朕说了些事。”“臣斗胆猜着,大约不是甚么好事。”谢洵笑道,“否则圣人也不至于如此神色。”“谢郎一惯聪明,否则也不能将那奏疏瞒得一丝不漏,朕竟一点儿也没察觉。”李玚咬牙道。“臣罪该万死。”谢洵俯身叩首,平静道,“请圣人赐臣一死。”“谢子望!”李玚蓦然从御座上起身,将御案上的镇纸朝谢洵扔了过去,厉声道,“你不要命了么?”谢洵不闪不避,那白玉镇纸正砸在他的冠上,额角立时被砸出血来,他抬手抹了抹,看着自己手上的血迹,渐渐笑出声来:“臣不敢惜命,君要臣死,臣不死不忠。”他缓缓起身,微笑道:“臣这些年来不止扣下了长安长公主一人的奏疏,还扣下了许多弹劾臣的奏疏,时至今日所能倚仗的,不过是圣人的看重罢了。”李玚闻言,心头兀地涌起一股惶然,他下意识地要阻止谢洵接下来的话:“住口……”谢洵轻轻叹了口气,却没从命:“臣的发妻不懂政务,却也时常劝臣要给自己留一条后路,以备将来圣恩陡转,可免于死无葬身之所,纵不为己,好歹也要为着阿桢。”话至此处,谢洵已然走至御案前,笑吟吟地向李玚道:“臣原本很是为着自己考虑过的,知道圣恩不能依靠,太行之路古来难行。可圣人非要臣的真心,那也没甚么,臣从前不肯相信甚么真心,偶然信一次也没甚么,往后再不会有这样的事了。可如今圣人这样说,实在是好没意思。”“朕没有……”“太行之路难催车。”谢洵打断了李玚的话,慨叹道,“臣原本是想等圣人薨逝后请赴山陵的,可圣人不肯。如今看来,圣人委实有先见之明,知道臣并不能活不到那一日。”李玚终于不能忍受,恚怒道:“谢子望,你欺君犯上,还敢说朕有负于你么?这些年来你明里暗里压下去的奏疏有多少朕不是不知道,你要教朕一一查验么?”谢洵终于笑出声来,微微讥诮地望着他:“圣人只管去查罢,臣压下去的奏疏都封在中书门下。”他说着转身便要出殿。李玚冷冷地道:“站住!”谢洵果真回过脸来,疑笑道:“圣人还有吩咐么?”“从今日起,你便住在南内的南熏殿里。”李玚一字一句地道,“无旨不得外出。”“昔日太后所居之所,圣人当真厚待于臣。”谢洵失笑,拱手道,“臣遵旨。”【叁拾伍】风雨换朱颜李祁回府的路上果然下起雨来,一时疾雷破途秋霖灌道,骇得那拉车的马嘶声不止。幸而此时两旁道寡列树,不能招雷,驾车的人是范阳跟来的侍从,执鞭的手甚稳当,到了府前,撑好伞方向车内道:“长公主请下车罢。”外面早有人立在府前等着要将车马拉至后院。李祁坐在车内听雨听了一路,此刻推开车门看了看外头仍在下着的雨,便将侍从撑着的伞推了开去,疾步走向正厅。滂沱大雨落在她的风帽上,很快便连她的衣裳一并浇得湿透了,等到瞧见正厅亮着灯火,隐隐在轩窗处照出一个人影,心下才怔了怔。李祁推了正厅的门便猜到李泱来了,故而等到真正见到他时平静许多,转首便将自己的风帽和外裳全脱了下来。侍儿拿了件新的外裳上前与她换上,另有人将熬好的姜汤端来。她将那姜汤一饮而尽,才开口向李泱道:“几时来的?冻着了没有?今晚这雨眼见是停不了了,我教人把东边的阁子收拾出来你住,今晚不要回你的楚王府了。”李泱起先默默地看着她,等听完她的吩咐才轻轻在唇角抿出一个笑来,低声应了:“嗯。”说完尚嫌不足似的,又补了一句:“阿姊甚少这样唠叨。”李祁瞪了他一眼,继而温声道:“如今也大了,你在长安这么多年,可有看上的娘子么,若有了便娶回来,若没有,我来时听阿母说太原王氏长房的三娘已到了年纪,性情又好,正好婚配。”李泱抿着的那一点笑渐渐没了,摇了摇首道:“我没有看中的娘子,阿母与阿姊觉得好便是。”太原王氏是李虢儿之母王素的母家,襄王妃卢氏之妹亦是王家之媳,此间内里如何李泱自然知晓,可他当真并不在意。李祁见他收了笑,将要出口的话一时竟不知该如何说,然则她并未犹豫很久,只迟疑了片刻便开口道:“泱儿,今次我不能带你回去了。”这话她说得艰难,李泱却早有预感,并未露出失望之色,低声道:“我知道的。阿姊另有别的事要忙,不必顾念我。”李祁眼底微微一软,亲自上前为他倒了盏姜茶:“等这件事结束,我定然带你回范阳。你还记得高峤高将军么——我要嫁给他了。”“高将军是个可以托付的人。”李泱闭了闭眼,仿佛有些困了,再睁眼时看见李祁眼底难得一见的柔软,不由笑了,“阿姊,我已不是小孩子了,你不必为我担心。”两人又絮絮说了些闲话,更漏将阑,有侍儿来催。李泱便起身往外行去,出门时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回首笑问:“阿姊,你从前说过的话还算不算数?”李祁一怔:“甚么?”“不是甚么要紧的事,不记得也罢了。”李泱笑了笑,随着侍儿往收拾好的阁子里去休息了。第二日清晨,李玚将司空谢洵羁在南熏殿的消息传了出去。百官出班时望着圣天子,度其神色,心知此番是动了大怒,竟有大半庆幸,无一人为谢洵陈情。此事传到谢府,便是另一个境况。午后郑晔与谢桢用过餐饭,沅芷陪着谢桢去读书,琅嬛与翟拂则留下服侍郑晔。郑晔此时已听见了宫里传来的消息,神情并无改换,和声向来传事的黄门道:“南熏殿里可少甚么,圣人许不许咱们送物什去?入了八月天气便冷得很,听说自贞献太后去了,南内便少有人住,冬日里炭火够么?三郎素性畏冷喜洁,中贵人若是好心,便多照看些罢。”那黄门笑吟吟地拒绝了琅嬛递过去的玉璧:“圣人不许黄门干这些事,小人便有十个胆子,也不敢收娘子的东西啊。谢司空如今虽被羁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