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间,他委婉地点出阿初如今的处境、人脉以及打算。写完信,看了一遍,不是很满意。沉了片刻,他收起一来一回两封信件,策马去了城里,见蒋云初。蒋云初闻讯,立刻回到家中,在外书房恭候恩师。相见之后,陆休直接取出两封信,递给蒋云初,“你看看。”蒋云初看完之后,便明白是怎么回事了,笑,“在您,没有不能用言语说清楚的事,可这封回信之中,好几处说的不清不楚,老太爷看到,怕是会疑心您荒废了学问。”陆休牵了牵唇,“德行。我们一老一小在说的可是你的是非。”蒋云初哈哈一乐,“不如这样,您与我各选一个妥当的人,到金陵走一趟,当面禀明老太爷。”陆休想一想,颔首一笑,“行啊。我本就担心信件不能万无一失。”事情就这样定下来,师徒两个当即安排妥当。之后,蒋云初道:“我总想见一见老太爷。没有陆家与您,没有我的今时今日。”“等光景好一些,他自然就来了。”陆休道,“他又何尝不想见你和颜颜,只是如今乌烟瘴气的,就懒怠动弹。”“看情形,我和颜颜去金陵也成。”陆休笑道:“不用着意安排,老太爷身子骨说不定比我都好,你只管做好眼前事。”蒋云初称是。陆休还要回书院,闲话几句,便道辞离开。蒋云初看看天色,体贴地给陆休安排了一辆马车,“又不赶时间,骑马怪累的。让它溜达着随您回去。”陆休莞尔,从善如流。回程之中,陆休不自觉地陷入回忆之中。阿初、颜颜先后拜他为师,自然不是对外人说的那么简单——那是陆家与他的一个重大选择。陆家对以前的四大勋贵世家,唯有满心钦佩认可,老太爷让他自幼文武双修,与四位名将有些关系。老太爷说,世事无常,真有那么一天,我陆家子弟也能上阵杀敌,保国安民。景家、蒋家、贺家先后出事那几年,他年纪太轻,除了愤慨不解,无能为力。祖父就不消说了,好几年提起来就愁闷恼怒不已。也是在那期间,他考取了功名,但是无心为官,就算入翰林短时历练也不肯。那样一个莫名其妙的朝廷,他远望着已心寒。祖父赞同。其后,护国寺方丈牵线,请他收阿初为门生。他说有缘才行。门第之间,不乏歹竹出好笋的情形,可也有那好竹出歹笋的情形。万一蒋家那位几岁就袭爵的小侯爷是个天生的纨绔,他不是自己找罪受么?素来处事淡泊凡事留有余地的方丈却笑眯眯地对他说,一定有缘,除非你不是慧眼识珠之人。他一面选定了见阿初的日子,一面写信告知祖父。祖父即刻回信给他,说若是好苗子,定要尽心扶持。说的是扶持,不是教导。他于是明白了祖父的用心。见阿初那一日,他从没刻意铭记,但一直清晰地记得。小小的男孩,漂亮的出奇,眉眼间凝着似是与生俱来的清冷沉郁;对他有问必答,但几乎没有一个字是多余的;不爱笑,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大抵是他也不是话多爱笑的人,又大抵是阿初太好看的缘故。他考问了一些问题,阿初都答得很好,而且有些问题已超出几岁孩子所学的范畴。当日他就决定收阿初为门生。阿初族人中的长辈获悉,欢欢喜喜地为师徒两个选定吉日,办了拜师宴。教阿初习文练武,是件特别轻松愉快的事:那小子天赋异禀,又特别勤奋刻苦,这样的好苗子,满天下也没几个。何其有幸,他遇到了。当然,也有坏处,有最好的徒弟摆着,再教别人,就不乏上火的时候:颜颜亦是天资聪颖,可她懒散,不督促就撂挑子,而别人又还不如她。说到颜颜,拜他为师的时候,正是贺家风雨来临之前,情形与阿初那时大同小异。贺师虞要他带颜颜离京避难,他应允之余,是存着些不解的——正常来讲,贺家总该将两个孩子一起托付给人。但他是外人,不便询问。要说近年来最舒心的日子,就是在庄子上那三年。他看着阿初一点点被颜颜影响、改变,也看到颜颜一点点被阿初影响、改变。两个倒霉孩子凑到一处,竟是说不尽的温馨静好。逗两个孩子,是他生平一大乐事。阿初十岁之后,便想通看透了一些事情的关键,再略大一些,着手什么事,都会主动告诉他。时光翩跹,无声流转。似乎跨越了漫长河流,又似乎只是昨日到今时的迅疾,阿初的能力,已不止是独当一面可言,陆家、书院这边一些棘手的事,都能帮忙化解,谋算早已超出常人。迟早,阿初会站在荣华之巅。他确信无疑。.傍晚,蒋云初、丁十二立于茶楼临窗之处。街头熙熙攘攘,行人络绎不绝。等了一阵子,一名妇人出现在眼界。“就是她,古氏。”丁十二说。蒋云初视线锁住古氏,四十来岁,平民穿戴,仪态不俗。她生得柳眉凤眼,让他心头一动。丁十二道:“她嫁的是个秀才,家境有些拮据,膝下一儿一女。”这样的一个女子,索长友长年累月地暗中关照。蒋云初道:“深查这妇人。”丁十二问:“觉着不妥?”蒋云初颔首,“不对劲。”丁十二称是,歉然道,“我先前以为,摸到这里就够了,便没让弟兄们多花功夫。”“这事情不同于别的,不查透不行。不怪你。”蒋云初望着那妇人走进一间生药铺。二人别过,蒋云初回去当差。这一阵,锦衣卫接到的差事不多,一干人只需应付手边的事,乐得清闲。莫坤却与手下的心思相反,有些不高兴,私下里和蒋云初念叨:“人只是快回来了,就不给我们正经差事了,没差事可就没油水。”蒋云初问:“暗卫统领方志?”莫坤颔首,“年初走的,也不知道去办什么差事了。他不在,皇上也就不大放心把一些差事交给暗卫。”蒋云初敛目喝茶,没让莫坤察觉到眼中的杀气。莫坤道:“那厮狂得很,等他回来,我们得收敛些。”蒋云初似是而非地笑了笑。入秋之后,有人到顺天府投案。那人是被人从马车上扔到顺天府门前的,样子已非凄惨能形容:周身筋骨俱断,右臂、双腿都短了一截;像是在沙漠中暴晒过几日,目光涣散,皮肤干瘪苍老如树皮,趴在堂上,让人感觉轻飘飘的。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