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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道别而他所不知的是,同一时间的贺颜,亦进入了同样的梦境。梦中的他们,是自己,亦不是,能切身感受每个局中人的心绪。那一年,聂宛宛成了蒋云桥的妾,没多久,便在梁王心腹帮衬下探听到了蒋云桥生意上的诸多消息,其中就包括涉足黄玉兴主持的海运生意的事。梁王对此事留了心,探查之后大喜过望:发现黄玉兴只是某种程度上的傀儡,太子的岳父何岱才是幕后推手。他当即将此事禀明皇帝。皇帝震怒,认定何岱是因有太子撑腰才敢染指海上贸易,当即命暗卫、锦衣卫暗中合力彻查,明里则将蒋云桥及蒋家多人抓起来关进大牢,罪名是通敌叛国。太子被废,是从那时便注定了的。蒋云初、陆休明里暗里上下斡旋,不见成效。梁王适时地出现在蒋云初面前,说你若为本王效犬马之劳,本王自会解你燃眉之急。蒋云初微笑,说真到山穷水尽时,我自会登门求见。梁王便也笑,说如何都想不出,你还有什么法子。蒋云初只说多谢王爷好意。没几日,蒋云初进宫面圣。皇帝对蒋家后人本就是迁怒,最终打的如意算盘是将翎山书院的第一才子收为己用。思前想后许久,已有定夺。君臣相见,皇帝说出逃离皇城多年的兄长的事。蒋云初闻音知雅,主动请命离京寻找老王爷。一拍即合。皇帝当即下旨,释放蒋氏一族。临行前,蒋云初提亲,得了贺夫人亲口应允,交换信物。私下里,贺颜说:“阿初,在外珍重,我等你。”他则说:“不论如何,不论遇到怎样的事,不要冒险,等我回来。”幼年失怙的经历早就让他明白,在这人世,什么都不打紧,唯有活着最重要。贺颜说好,踮起脚尖,勾住他肩颈,面颊蹭着他的肩,“生同衾,死同xue。”他紧紧拥住她,说好。离京前,蒋云初私下里见过贺师虞,在蒋氏茶楼里,说了自己提亲的事,亦说了长达一两年的出行,更说了自己的不放心:“务必防范梁王,那是个不计手段的人。蒋家这次吃了暗亏,定不会重蹈覆辙,但我担心颜颜和你们。我手里堪用的人其实不少,您若是同意……”贺师虞不待他说完便摆手打断,“不必,不要让你的人以保护之名窥视贺家,我一旦察觉,便会否决你与颜颜的婚事。”他在寻找景家后人,从未停止。而现在蒋家前程亦是难保,他无法信任,担心云初好心的结果却是添乱。蒋云初望着对方,好半晌,郑重地道:“您能担保颜颜不会出岔子就好。”“绝不会。但她若万一淡忘了你,另结良缘,待你归来,也不要记恨。”少年人的情愫,有些是可以一生一世,有些却是长久的美丽的误会,贺师虞不能不为女儿考虑,“这也是我与内人对颜颜定亲之事对外三缄其口的缘故。”蒋云初微笑,“应该的。如此,诸事便请侯爷费心了。”有贺颜五岁那年的事情摆着,那样疼爱女儿的父亲,要怎样的理由,才能让女儿过得不如意?才能舍得让女儿置身险境?想不出。蒋云初想不出,所以相信并认定,贺家再怎样,都会让贺颜置身事外,不会被伤及。然而事实却与坚信的一切背道而驰。梁王、端妃将秦昊带到贺师虞面前,又甩出他寻找景家后人的证据,要他屈服,投名状是贺颜嫁给梁王。那时真正的景家后人洛十三在哪里?在西域。蒋云初不在京城,洛十三连个偶尔说句心里话的人都没有,时日久了会发疯,便到西域拓展十二楼的势力。十二楼不知道忽然降临在贺家头上的灾难,就算当即获悉,也是无能为力:贺颜嫁给梁王的事,当即便要应下。贺颜对蒋家、陆休、十二楼的人又能说什么?总不能说父亲的不是,更不能抛下母亲兄嫂逃离家门,只能说自己也同意嫁给梁王。贺颜对梁王来说,本该只是权谋较量中一块踏脚石,不需在意,他却很是在意。只因她的意中人是蒋云初,只因少年在危难时不肯向他低头,用自己的方式化解了家族困境。而且蒋云初离京之后,太子都被废了,而梁王几次三番针对蒋家出手,均未如愿。那种感觉之于他,似是一次次被人或被自己掌掴。恼火愤懑的日子久了,便成了恨,浑忘了是自己居心叵测在先。有的人才,再怎样张狂,只要有用处,也要哄着顺着,因为不够出色,总能有驾驭的法子。有些人才,若不能为己用,便要折磨、毁灭,因为太出色,根本没办法驾驭。梁王决不允许蒋云初活着回京——身在外都能确保亲友无虞,回来之后,岂非就是与他清算旧账之时?他是能否招架,显而易见。那一阵,梁王对皇帝用足心思用尽手段,得了全然的宠信,亦窥探到了皇帝服用的丸药有蹊跷。他当然没有道出怀疑,反而设法窃取了一枚丸药,带回王府,命专人琢磨配方,得到的答案是与禁药逍遥散配方相似。他索性设法将丸药调换成了逍遥散,令皇帝有时三两日都神志不清,不记得自己做过什么事、说过什么话。就是在这种情形下,梁王成为储君,贺颜成了待嫁的太子妃。婚事落定,贺颜住到别院,梁王屡次前去探望,只有两次如愿见到她,俱是不欢而散。女孩婚事生变,自身也有了莫大的变化,神色清冷,目光清寒。看着她,梁王就会想到蒋云初,就会忍不住用言语刺她,第一次说:“你在等的人,再不会回来。”贺颜则道:“你想算计的人,断不会让你如愿。”“他会的。有你在手里,不愁他对我百依百顺。”贺颜嘴角一牵,毫不掩饰心头鄙薄。梁王问:“你想没想过自杀以示对他的忠贞?”贺颜睇他一眼,笑笑的,亦是不屑的,“因为你?”到那一刻梁王才明白,形式上拆散她与蒋云初,根本没用。她不会为他所用,反倒极可能寻机给他致命一击。他在做什么?自掘坟墓?养虎为患?那怎么成。于是他又生毒计,再相见时,直言不讳地说出对她身世的怀疑,末了阴恻恻地道:“说是怀疑,其实我与母妃已确信无疑。“大婚之后,我就要监国,代替父皇处理朝政,定会如他一般,禁止任何人为景家翻案,诛杀景家余孽。“就算他蒋云初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奇人,我也想不出,他要如何与帝王、储君一并作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