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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般自甘堕落,你可对得起她!”“是啊,母亲出身名门,又是端庄贤淑,又是温柔纯善,见过的人便没有不赞她的。可父亲,我又见了她几次!”宝珞突然反驳,竟把西宁侯说愣了。她接着道:“我记忆里她不是病着便是整日沉在郁郁之中,她哪来的力气和心思管我们。她如此,到底是因为谁!可就算母亲病着无暇顾及儿女,那我也是个有母亲的人!然之后呢?她还不是去了!您说我不是淑女,可有人教过我何为端庄,何为娴雅?人家都说我是嫡女,地位高贵,可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三妹吗?她虽是庶出,可她有父亲疼有母亲爱。我呢?母亲没了,终了连父亲都舍弃了我!”宝珞苦笑,眼眶湿了,却不叫泪流出,倔强的隐忍让人疼惜不已,西宁侯的心像有只手在拧着。“父亲,这些年您都在哪?您管都未曾管过我,现在却来要求我顺从!您就从来都没想过我到底为何如此任性吗?真的是我堕落至此,还是我仅仅想通过这个方式来得到你们的关注和疼爱!”西宁侯彻底沉默了。宝珞动情的目的是达到了,可她一点都高兴不起来,这一刻,她真有点可怜原身……可对话还得继续,她吸了吸鼻子,红着眼圈蓦地笑了。虽苦涩,却温暖。她乖巧道: “父亲,虽然我说了这些话,可我心里还是知道您真心愿我好,毕竟我是您女儿,天下哪有不盼儿女好的父母。”闻言,西宁侯心下一恸,下意识叹了声。他垂目抚额,似乎在掩饰某种情绪。“事到今日,可能真的是我们沟通出了问题。不过您放心,此次病重确实我想通了很多,我不会再如往昔浑浑噩噩地过,我会听您的话的。况且这次出门,我并非为了玩。大夫说我不可再郁气,我只是想散散心而已;还有这一年来我没少给家里惹麻烦,我想表达歉意又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想到送礼物以表心意了……”她粲然笑着,去博古架上取下了一只精致的小匣子,送到父亲面前。“我也给您准备了一份,不知道父亲喜欢与否。”西宁侯接过来打开,惊住。盒里是一枚吴门派青石印章,印章前侧刻有“仿秦汉古篆法文三桥”的边款——这,这是篆刻大家三桥所刻的印章?!人人都知,西宁侯嗜章成癖,吴门、新安、莆田、皖派的图章,再加上他自己cao刀雕刻的,收集了有近千个,可这出自大家之笔的,寥寥不多。女儿如此用心,他握着图章竟不知该说什么,望着女儿酷似亡妻的面容,一股浓酽的忧伤抚过了心头。姚如晦爱章,每每与朋友往来,都会拿出印章赏玩。事后,裴氏便会将凌乱的印章按门派、质地或内容归类放置,使得下次他再打开箱盒时,一眼便能找到想要的那颗。两人偶尔也会一同把玩,为闲章寻找诗词佳句篆刻。他还曾为她刻过许多,她爱不释手……他还记得她临终前,握着自己手,留着泪道:“如果我去了,陪葬,我只要你送我的那些印章……”酸楚袭涌,西宁侯避开女儿偷偷抹去了眼角的泪。他深吸了口气,温柔道:“喜欢,父亲很喜欢……”他哽住,平复了下,对着女儿笑笑。“父亲喜欢就好。”西宁侯含笑点头。“如此是父亲错怪你了。你能想通便好,父亲所愿也不过是你平安顺遂罢了。”说着,放回印章,又凝眉补了句,“虽说你是出去散心,但鸾音阁那种地方还是少去去得好。”“啊,鸾音阁!我去那是找弟弟的!”话一出,西宁侯登时顿住,猛然抬头。“清北去鸾音阁了?!”方才的温情扫尽,他脸色又阴了起来。“怪不得我找了他半个月都找不到!”说着,他转身朝外去,宝珞拦了住。“父亲去哪?”“我派人去鸾音阁抓他回来!”“他早便回来了,此刻应该在前院书房吧。”西宁侯愣,随即哼了声。“他能读书才怪!”“父亲不信?不信咱去看看吧!”她一面说,一面挑起了门帘。西宁侯迟疑了下,带着女儿去了……到了前院,小厮南楼正守在书房外,见了侯爷赶忙往屋里窜,被西平侯一个凌厉的眼神给摄住了,不许他通风报信。看着侯爷悄声走进书房,南楼憋着一脸的苦水,跟了进去,打眼一看,松了口气——小少爷正握笔端书念着什么,锁眉深思得,颇像那么回事!连父亲靠近都没察觉。宝珞暗嗤:学的不好,装得可挺像。父亲突然出现,把清北惊了一跳,立刻起身揖礼。西宁侯拿过书,竟是——他冷笑一声,道:“看得懂?”“略懂。”呵,大言不惭。西宁侯来了兴致,扣上书,随便诵出的几句,让儿子接。出乎所有人意料,清北竟把整篇背得一字不差,连宝珞都惊了。这可不是他这年纪该读的,况且它诋訾孔子,厚辱其先,叛于儒家正统,向来被议为异书的,他居然还背下来了。“能诵不等于懂,你倒是给我讲讲,这都说了什么。”清北不慌,将书意讲了出来,侃侃流畅听得西宁侯几次下意识点头。不难瞧出,他带了欣慰之色,连宝珞都跟着满足得不得了。清北收尾,踟蹰了片刻,又补言道:“……‘夫人不能以行感天,天亦不随行而应人。’世间祸福乃天地自然无为而生,皆与德行、朝政、世道无关,所以不该将水灾归于天子的德行,也犯不上为此祭祀所谓的天神。”话一出口,西宁侯才刚浮现的喜色登时消散,阴霾骤起——他听出儿子这话的意思了。浙江水灾,民间传道是因皇帝怠政,引怒天神。锦衣卫四处搜捕造谣者,城中人心惶惶。而此刻,太子又提出要为浙江百姓安福而祭祀天地。儿子说的便是这事吧,他是想借道人不该把祸福寄于虚妄的天地,做这些没有意义的事。说得没错,可孩子毕竟是个孩子,他只能看到表面。这些道理朝堂之人岂会不知?什么怒神,什么祭天,那些所谓的“天人感应”,不过是他们之间的把戏罢了,包括皇帝,包括太子……“黄口孺子,不可妄议朝政!”西宁侯怒斥一声。清北惊,他不知自己错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