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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搭腔,他的眼神掠过一名身着粗布衫裙,气质却尤为娴静的农妇,向她微微点头致意,示意农妇不必再停留至此,那农妇见状,抿唇一笑,悄然离去。至于刘大人,这样神仙打架的大场面,薛白不出声,他自然也不想出这个风头。庄丞相一言,彻底激怒陆庭尉,他“噗通”一声跪至薛白身前,决定鱼死网破。陆庭尉一字一字道:“王爷,该认的罪,臣不会抵赖,而不该认的罪,臣也不愿无端替他人去送死!”陆庭尉冷冷一笑,“庄丞相算盘打得好,幼有为一事,自己只吩咐从不出面,偶有出面,也用的是我的名号,甚至买通我陆府的下人,只可惜——”“即便江天之死,我没有证据证明是庄丞相所为,可是庄丞相你莫要忘了,过去的二十多年,你并非行得正、坐得端,你贪污受贿了多少,又谋害了多少忠君之臣,该有的证据,我还是有的。”“庄丞相,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原话奉还!”第62章庄丞相稍有慌神,却只是一手按住自己渗血的腹部,故作镇定道:“此人妖言惑众,其女又行刺本官,来人,快把他们统统抓起来!”官兵面面相觑,眼下这种情况,依言把人制伏不是,违逆也不是。庄丞相见官兵久久不动,面目狰狞道:“还不快动手?”“庄相应是忘了。”薛白上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盯着他,眼角眉梢俱是骄矜,“皇兄有口谕,庄相已遭免职,想必是使唤不动官兵的。”“你……”庄丞相的身形一晃,匕首尚在他的腹部,无人敢轻易拔出,本就疼得令人难以容忍,此刻更是痛不欲生,冷汗涔涔。陆廷尉已经气到极致,更何况他对陆嫣满心愧疚,甚至不敢追问这几日她究竟待在何处,只能将怒火一同发泄到庄丞相的身上。陆廷尉再不管三七二十一,选择同庄丞相玉石俱焚,“大兴五十一年,南方洪灾,先帝从国库里拨出钱粮赈灾,庄丞相道粮草发霉,私自叩下,再交予粮商售卖。”“大兴五十六年,以吏部尚书为首的几位大人邀庄丞相听香阁一叙,同年科举泄题,考生聚集于官府,庄丞相亲自下令斩杀领头闹事的考生,压下此事。”“大兴五十七年,先帝南巡……”“闭嘴!”庄丞相一惊,当即勃然大怒道:“你给我闭嘴!”陆廷尉置若罔闻,他冷笑一下,望向薛白一字一字地说:“太皇太后找到庄丞相,言道有一事相求,并许下如今的丞相之位,你们意欲趁先皇不在,联合其他大人一同逼死魏太妃,而她却为侍女所救,脱身逃去归元寺,待你查清人在归元寺以后……”庄丞相再也顾忌不了太多,扑向陆廷尉,阴测测地威胁道:“陆廷尉,你若是说出来,我不得善终,你也休想相安无事!”陆廷尉看了一眼满脸泪痕的陆嫣,恶狠狠地说:“原来你也知道自己会不得好死!”说着,陆廷尉猛地抽出庄丞相腹部的匕首,并再度刺下一刀,庄丞相登时惨叫一声,再不复往日的言笑晏晏,几乎痛昏了过去,他狼狈不堪地喘着粗气,试图推开陆廷尉放在匕首上的那只手,“救命、救命!”陆廷尉充耳不闻,他又将匕首往内推入几分,冷眼看着往日高高在上的庄丞相毫无形象地在地上哀嚎,腥红的血淌下一地,而后慢慢地问道:“王爷,你可想知道当年魏太妃之死的真相?”薛白倏然抬起深黑的眼瞳,向官兵吩咐道:“把公堂外的人赶走。”陆廷尉死死盯着瞪大眼睛的庄丞相,内心满是复仇的快意,“当年魏太妃并非是因走水而香消玉殒,她在归元寺走水前,已经被人刺死!”“庄丞相一把火将归元寺烧得干干净净,并且提醒太皇太后将魏太妃的骨灰镇于宫门处,从此日日夜夜受人践踏,永生永世不得翻身,既无法入轮回,也将永世以孤魂野鬼之身游荡于世!”“日日受人践踏,永生永世不得翻身,既无法入轮回,也将永世以孤魂野鬼之身游荡于世?”薛白缓缓垂下眸,眼神平静得令人毛骨悚然,他的神色一点一点冷下来,并一步一步走向纠缠着的两人,语气听不出喜怒,“庄相,火——当真是你放的?”“老臣……”庄丞相慌乱不已,腹部一阵又一阵的抽痛,他嗫嚅几下,干脆向后仰倒,只当自己昏了过去。“庄相,你信不信若是你敢在此咽气,本王就命人割掉你的皮,一寸一寸剐掉你的rou,剔去你的筋骨,剜去你的双眼,最后把你烧成灰烬,尽数喂给猪狗?”薛白一言不发地看了他许久,面色冷若冰霜,“你醒还是不醒?”话落,金丝线的长靴踩上庄丞相的伤口,庄丞相哀鸣一声,知晓薛白向来说到做到,只得气若游丝道:“……王爷。”薛白厌恶地问道:“郎中为何还没有来?”百姓早已尽数撵去,此刻竟是无人敢答,公堂上只剩下一片死寂。“刘大人,进宫请示皇兄。”薛白半阖着眼帘,不再看庄丞相,他恨不得就此将庄丞相挫骨扬灰,而现下庄丞相却又不能死,是以薛白只能尽力压抑着自己心头的暴戾,处理着残局。没过多久,薛白环顾四周,他的目光冷冽至极,又带着几分克制,“至于母妃一事,今日若有人外传,不论是谁,本王绝不会轻饶。”他看起来依旧是一副冷静而淡漠的模样,而收于雪袖里的两只手,轻轻颤抖。日日受人践踏,永生永世不得翻身……薛白缓缓地闭上了眼。接到圣旨时,薛白已经离去。常公公手持诏书,嗓音尖细,“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庄庆与陆廷尉两人身居高位,却以利字当头,多年来犯下屡屡罪过,甚至鱼rou百姓、作威作福,意图只手遮天,实属罪不容诛!你二人暂且收押天牢,待年后处斩,所犯罪过,倘若如实招来,家中女眷尽数发配于南疆,所有亲属革职查办,府邸一切财物充公,否则株连九族,并由京兆尹刘城从中督办!”刘大人双手接过圣旨,“吾皇万岁万万岁——”庄丞相老泪纵横道:“我招、我招、我招!”当天夜里,侍卫交予薛白一只金佛瓶,他凝视着佛瓶上雕刻着的那一座悲天怜悯的佛像,稍微抬起了手,只缓慢而仔细地拭去沾在古旧佛瓶上的尘土,而后挪开目光,终究没有接过来。“到归元寺,把佛瓶交给释心,他知道该怎么做。”过了许久,薛白双目轻阖,如此低声说道。这一天晚上,薛白独自静坐于书房,直至远天的晨光熹微,他终于推开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