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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退过,他们成了江湖里的王。”“你是说?”“陈老为何会有那道令?凌觉因何要遵那道令?若说欠,六年前他扳倒了邱康难道不够两清?若说江湖,凌家只是生意人,才传两代,崛起得忒是迅速了。凌雁洲三十岁之前的经历无人知晓,他仿佛一夜之间凭空现世。建大宅修集镇,无为馆叶家怎许他霸了祖产的半座山,更许他更名风铃镇?多浅多土的名字,还叫满处檐角挂上风铃,巫蛊一般,怪么?异哉?”李爵不自觉叼着下唇,沉吟半晌,忽幽幽道:“照影寒江落雁洲。”高甪一时不太明白:“什么?”李爵抬眸:“厉寒江,凌雁洲,横雨旁风不到头。”高甪怔了下。李爵还道:“风不到头,闻碎玉子占风铎,当示警乎!”高甪面色沉了沉,眸光幽暗:“厉家从未隐过!”李爵长长吐出口气:“君令不许他隐!”“好大的一盘生意!”“好无趣的一个帝王家!”高甪嗤笑:“哼,真的,好无趣!”看见田力从内院出来,辛星明白那位所谓的凌家护卫又被单独留在了师爷厢房里。她虽不敢断言其人真实身份,但看师爷的态度和这几日的心情变化,旧识是错不了的。而且是很亲很近的旧识。关于当年文武状元的逸闻,辛星终究年岁太小不得要领。此番进了狛牙卫亦是来去匆匆,前辈有心明喻暗示几句,也全落在太爷许牧过往的履历上。确不曾料到他身边居然卧虎藏龙,不仅跟着位隐入江湖数十年的狛牙卫资深密探,还差使着能征善战的六品校尉当捕头。县太爷才够到七品,即便原来许牧做个按察佥事有五品官衔,奈何贬就是贬,外人看来,他的仕途早已是江河日下了。孰料,前程渺茫的县太爷身边更添个前任文试状元郎。一官仨从,个个都非等闲,当官当得真是很有派头了。起先辛星觉得这些人每一个都好厉害,可仔细琢磨又回过味来,明白真正厉害的还得是太爷许牧。于是她不再盯着师爷李爵的一举一动了,转头观察起了凌觉。之所以如此另辟蹊径,辛星是有她自己一番考量的。“大人同先生都没那般推心置腹过,他一个迂了吧唧的儒生能信得过江湖人,怎么想都很蹊跷。凌觉很蹊跷,很不简单!”结果她蹲人宅子外头没过一个时辰,就被田力揪回县衙了。“人可说了啊,给陈老面子,敢有下回直接让暗哨赏你一顿时雨绵针!”听完田力转达的警告,辛星不由尴尬地吐了吐舌头,嘴上没说,心底里委实后怕,自然不会再去。却又好奇难耐,遂还跑向陈森处,企图套几句有用的蛛丝马迹来推敲推敲。陈森早听田力回来揶揄了妮子的莽撞作为,正在后厨候着她,见人来了,二话不说先按她在小炉边坐下,逼着人看火煎药。他自己转到了伙房里头,不知捯饬什么物什。辛星吃瘪,只得悻悻然在矮竹凳上坐好了,兔儿似的乖。不多时,陈森自里头转出来,手上抱着只小团箕,上头摊放几条rou干。辛星就着香味儿辨一辨,登时咧嘴嬉笑:“黑麂子,有口福了!”陈森眼角抽动:“嗬,你倒识货!”“我虽生在北方,但自小跟着姨母长大,久居西南,吃过。”“烤的?”“炖的!”“那你这鼻子还是不一般。来尝尝,藏过冬的rou干,炭火炙了,香,但费牙。”辛星抓起一块放进嘴里撕咬下一大口,嚼得津津有味,故意显摆了两排大白牙:“您老cao心自己的牙口吧!”陈森横她一眼,挑了块细的搁在嘴里叼着,不急着吃,慢慢咂嘬鲜味儿,慢慢地拉扯闲话。“三司衙门,按察司隶属督察院,主管刑名,也巡道兵备、防务、学政等,是一省提刑最高官署。按察佥事虽非正职,不过衙门也分轻与贵,按察司的小鬼儿可难缠,能一笔具折咬定黑白。”“巡察或许徇私,或许贪赃,有时则或许被人当块砸水听响的破石头,哗啦啦激起了水花,端看哪个躲了,哪个吓了,哪个拍手叫好。”听到此处,辛星插了句嘴:“咱太爷被人当枪使啦?”陈森笑笑:“五品的地方官,进京述职也未必得见圣颜,挨廷杖的事儿总要乌纱再重些。比如——”辛星会意:“比如三司正使,或者抚台大人。”陈森竖起一根手指,做出个噤声的意思。辛星缩了缩脖子,立即压低嗓音:“所以咱大人是连坐?”陈森摇摇头,也低声道:“上头要推新律,自己不好提,点个知心的在朝上谏言。底下人没怨言便拟细则颁布下去,臣子们蹦跶得高,就索性把知心那个处置一番。廷杖这回事,三板子打死的有,三十板子光打破层皮的也有,一百杖都没打死的,会看眼色的便知道该给谁面子送谁台阶。”辛星有些糊涂:“却因何把属官给贬了?”陈森眸光骤寒,抿唇默了默,方凉凉道:“因为一百杖没打死的人,回去躺了两天,暴毙。”辛星瞪大眼,震惊得说不出话来。“新律奏请军政分治,臬台不掌兵权,府兵不得过五千人,不可成牙军。指挥使司盖奉皇命,不见兵符无权调兵。”“这是……”辛星觉得脑子里仿佛炸响惊雷,“正熙之乱,各路勤王的兵马围困京城,昔日太孙今朝帝极,他太怕重蹈覆辙了。”陈森用力扯断了嘴里的rou干,用力咀嚼,咬牙切齿。“佥事监军,太爷手里头按下的人和事,究竟是捕风捉影,还是狼子野心?这三年里,全都看分明了!”辛星莫名觉得嘴里的rou很硬,硬得带血。☆、尾声、清晨的市口渐渐有了人声。夏日天亮得早,也热得快,早市反更络绎。马千里的第一锅馄饨水滚开了。第一位客人拖着步子晃进摊档,随便拣张桌子慵懒无力地坐了下来,没有说话。马千里也不问,数了十枚馄饨投进沸水里。须臾,又来一高大汉子,径直坐到了首客右手边上。紧接着前后行来一老一少,老的坐左边,少女在对坐,四人正好围成了一桌。马千里依旧不声不响,回头端起竹篾往锅中推下半盛,心里有数。先入锅的一碗端上桌,依旧是一勺猪油一把小葱,香得令人起了食欲。汉子却说:“大早上吃太油,又得吐。”老者开腔:“由他去吧!”首客搅着馄饨汤,却瓮声瓮气地问:“确实要走?”三个人都提着行囊,不知他话里向谁。老者先说:“就剩一只手了,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