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悸。他是杀人无数的武将,判断生死逃脱险境早已浸入他的血液成为本能。金砖地面光可鉴人。鞠成安目光四掠,隐约看到了刀斧剑戟的点点冷光。李元雍忍不住开口说道:“皇祖父。”皇帝收回目光,笑了笑,道:“不知为何,看到你这样坐在朕身旁,总是想起你父亲。他坐在御书房读书的时候,也是这样不自觉的挺直脊背。唯恐朕批评他。”李元雍触痛心事。道:“父亲一定是怕自己达不到皇祖父的期望,所以像孙儿这般诚惶诚恐。”皇帝目光虚幻,喃喃道:“朕……其实对他并无苛求。只是希望他做一个好皇帝而已。”李元雍道:“若父亲没有殉国,一定能够继往开来,做一个像皇祖父这样的明君。”皇帝揉着自己额头。说道:“朕……不算是明君。朕命推事院杀了广平王府中所有人。连朕刚出生的小孙子也没有放过。”李元雍垂眸不发一言。皇帝说道:“做一个皇帝,首重的是学会取舍。明辨是非也好,辨别忠jian也罢,都不过为的是权衡利害,平衡朝堂。该杀的要杀,该放的要放。”李元雍默然点头。皇帝道:“今天,朕……就教你怎么做一个皇帝。”皇帝语气低缓气息不稳,然身为天子浸染数十年的天威深重,杀伐决断之气尽数迸发。李元雍猛然一愣。皇帝道:“来人,赏赐羽林将鞠成安一觞葡萄酒。以示嘉奖。”内侍端过金兽镂纹醇醪爵,葡萄美酒香气氤氲,闻者欲醉。鞠成安跪倒在地,双手接过羽爵,道:“臣谢陛下赏赐。”他捧着这一觞醇美的葡萄酒,凑到唇边,停了片刻冷冷一笑,却没有喝。李元雍不明所以,心中不安顿时加剧,诧异看着鞠成安。皇帝声音一冷,道:“杀了他。”第七十五章叵测殿后顿时涌过数十金吾卫,手中长钩抖散流星也似的道道银光,幻影万千便向他挑来。鞠成安半跪于地。瞳孔倒映漫天锐芒未曾躲避。君要臣死。弯钩利如鹰爪狼牙,勾住皮rou便能当场将他开膛破腹撕裂血rou。鞠成安翻身倒地,贴住地面身形一滑。他逆着弯钩来势滑到金吾卫脚底,腿脚一勾便将一人撞翻在地。那士兵猝不及防倒在他身上。鞠成安顺势双手一别,咔嚓折断了那人颈骨。众人回防不及被他偷袭得手,纷纷后撤。鞠成安翻身跃起已将那人腰中长剑刷然抽出。寒光曼吟未绝剑光横扫,近处数名士兵颈间血雾四处喷溅,点点滴滴溅上了蟠龙红柱,缓缓流淌。李元雍蓦然站起,喝一声:“住手!”鞠成安右腕翻转长剑斜斜下指,目光睥睨,冷冷看着四围金吾卫。皇帝声音平平,道:“杀了他。”金吾卫训练有素迅疾补上缺位,残月长钩再度呼啸而至。士兵配合无间,有一人遭斩杀便有另一人以身填阵。弯钩刁钻倏忽难以提防,寒光霍霍鞠成安闷哼一声,自左肩至手臂被钢钩划出一道深长血痕,钢钩入rou卡进了他左腕。鞠成安反劈一剑将金吾卫砍得血流满面。他稍一凝滞即手缠长索将那士兵狠扯至面前。长剑闪电般捅入他的小腹直至没柄。鞠成安杀的兴起,暴吼一声将那死尸掼向丹陛,咚的一声,尸首砸翻了玉阶下的铜鼎。鲜血喷涌,洒落殿堂。鞠成安拔出弯钩握在手上,凛然站在庭中。数十条长槊直直对准鞠成安,鞠成安丝毫不惧,他目光微抬,看着龙椅之上的皇帝。长槊挑起银花,再度撞上剑锋。鞠成安借力斜掠,手中长索猛然飞出,将一名士兵连皮带rou削掉半个脸面。殿中混战成一团。鞠成安剑法精湛,身形变换极快,神鬼寒战。满殿金吾卫相互掣肘一时竟奈何不了他。殿中刀枪交鸣,并无一人发出任何声音。更像是一场沉默的屠杀。李元雍惊骇欲绝再度起身。他站在金案右侧仍需要仰视天下至尊的帝王。李元雍说道:“皇祖父,鞠将军与我有救命之恩。为何要杀了他?”皇帝说道:“回去,坐下。”李元雍额暴青筋强抑呼吸,坐回椅中。皇帝慢慢以手揉捏自己额角。似乎枯索的手指能够抚平额上饱经风霜冷酷的纹路。皇帝说道:“这世上,人心最是叵测。救你的人,也许从一开始就包藏祸心。鞠成安叛乱之事,崔灵襄已将所有证据呈到朕面前。”李元雍讶然回首难以置信,说道:“证据?皇祖父为何出此言?鞠成安虽然桀骜不驯,但对孙儿一路维护,錾陵之中更是他挺身而出,将孙儿从流黄伏火中救出!”皇帝说道:“救你的人,是鱼之乐。”李元雍道:“不错。但鞠成安亦功不可没。况且怎能刚刚敕封羽林郎将,便将其残杀?”皇帝慢慢说道:“卧榻之侧,岂容猛虎窥伺。宣崔灵襄。”含元殿中刀剑争鸣厮杀声一片。不知何时悄无声息涌入无数刑部黑衣侍卫,当中一人长袖垂地孤立其中,正是刑部尚书崔灵襄。李元雍转首方看到崔灵襄。刑部尚书宽袍广袖,左手握着黑色卷轴。他站在高大的九龙木柱一旁,阳光若有若无通过窗棂却没有洒落到他的近前。崔灵襄站在昏暗中像是一个阴沉的影子。他右手微微握住自己左衣袖,微微皱眉,手指拂过繁缛花纹。当他心中思虑不定的时候,常常便有这样无意识的动作。这是名震天下的一国重臣的习惯。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