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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他这样细致地对待,却也感觉到十分别扭,便推了推他的肩膀,说道:“我自己来就行。”姜玄并未理会他,给他擦好了头发,又将他推到洗手台前,看也不看他,只说:“刷牙洗脸,一会儿睡觉。”说着,又拿了拖把清理好地面,抱着手臂站在门口看着陈林,等他洗漱完了,便拉着他的手进了卧室,将他塞进被子里,这才自己也脱了鞋躺进去,翻身抱住陈林,又抬手将灯关了,贴着陈林的耳朵,低声说:“睡了。”说完竟真的阖上眼,额头顶着陈林的颧骨,一动也不动了。陈林睁着眼睛,这室内黑漆漆得,静的只有姜玄喷在他肩上的呼吸。他躺了一会儿,便轻手轻脚地把姜玄的胳膊推开,轻轻翻了个身。但腰上却又搭上姜玄的胳膊。陈林并不意外,只微微叹了口气。姜玄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他说:“怎么了?”陈林小声说:“我睡不着。”姜玄一动也不动,只揽着他,手臂在他腰上攥紧了些,才说:“这样呢?”陈林却反问他:“你怎么也不睡?”姜玄便就不回答了。陈林觉得有些自讨没趣,便也不再说话,只由着姜玄贴着他,将自己揽进怀里。他有些生气,但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情绪,便就一个人睁着眼睛属羊,故意似的,小声念着“一只羊、两只羊、三只羊……”过了不知多久,总之数到了九十九只羊了,姜玄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传来。他说:“我明天上午就走了,我弟弟来接我。”他的声音在夜里显得有点沙哑,陈林本想晾着他,但不知怎么的,听到这个声音,心中又有些软了,只闷声道:“那你不要搂着我。我们已经分手了。”姜玄却突然轻轻笑了一声,他将搂着陈林的手臂又紧了紧,脑袋也凑过来,轻轻吻了吻陈林的肩膀。他的嘴唇贴在陈林后背上,烫得他微微抖了抖。姜玄说:“我最后一次看到你和我说话的时候,你就是刚才那样,让我摸着你的脸。”陈林突然便说不出话了。姜玄接着说:“我应该在那时候就感觉到你不对劲的,但是我太蠢了,只记得你交代我去做的事情,还以为我们会有很多以后。林林,你知道我打开房间门的时候,屋里只有浴室有一点光,我以为你在洗澡,我走过去,我觉得我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时候。全部都是水,我拉开门,那些水就扑在我头上,然后我蹲下去抱你,你身上很热、很烫,因为那些水都是热水,打得我手上很痛。但是你那么轻,比那些水珠还轻,我抱着你的时候,觉得一不小心你就要化了。但是我连害怕都来不及了,我想跟所有人说打120,可是我连喊人都没力气了。幸好门外有个打扫卫生的人进来,吓得叫了一嗓子……”他这样说着,又将陈林搂的紧了些:“你知道你在手术室里的时候,我就坐在外面,我全身上下都是水,但是手里,手里全部都是血,我是抱着你去医院的,在出租车上我就抓着你的手腕,那么细啊,但是那些血就一直流出来。你不知道那种感觉,我从来没有、从来没有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但是那天晚上我看着手术室上面的灯,我觉得我什么办法都没有。我觉得我在和你抢你,我对你那么不好、我那么勉强你,我问我自己我是不是应该像你似的,就那么放你走?但是我做不到啊!我真的做不到,我想你活着你知道吗?后来阿姨跟我说你活过来了,我当时就在门外,我看见你了。你以前那么……那么光鲜的一个人,躺在那个破屋子里,到处都是白的,你的脸也是白的。我觉得你的血全粘在我手上了,那时候我觉得……”他哽咽了。陈林想要翻过身来,但姜玄将他死死扣住。他的额头抵在陈林的背上,呜咽着说:“你别转过来。林林,我求求你,你别转过来。”陈林躺在床上,他很想安慰姜玄,但这一刻他感到自己什么都做不了。不是语塞、不是无言,而是由于他的心一点波澜都没有。只有钝痛,绵长而缓慢。过了一会儿,姜玄的呼吸平复了下来,他哑着嗓子说:“我在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你为什么要和我分手。我对你做的事,就像你留在我手上的血一样,永远都洗不掉。”陈林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他低声说:“我愿意像你以前想的,我们可以再试一试。”但姜玄伸出手来,捂住了他的嘴巴。他们紧紧贴在一起,姜玄的嘴唇贴着陈林的后颈,那双嘴唇颤抖着,但说出的话却异常清晰。他说:“林林,别这样。如果我们再在一起,你也需要尝试很多次,怎么不去在意以前那些事。你觉得你能承受吗?你知道吗,你是一个好人,非常善良、非常温柔。我是一个坏人,非常自私、非常无耻。这个世界总是坏人伤害好人的你知道吗?你不要对我好,你要对你自己好。”陈林将姜玄的手掌掰开,他轻声说:“可是也许我们只需要试一次。”姜玄却说:“我不会给你可能再去伤害你自己。”他们便都不再说话了。这夜色是如此沉寂,陈林躺在那里,心脏和肋骨一下又一下地钝痛着,过了不知多久,他便睡着了。六十五(下)那一夜陈林睡了个很好的觉。没有梦境、没有声音。他躺在姜玄的臂弯里,贴着他的胸膛,像是一个婴儿一样蜷缩着,一动也没有动。当他再醒来的时候,日上三竿,窗帘外面投进了耀目的日光。他从床上翻身坐起来,身边已经没有了姜玄的踪影。环顾四周,一事一物譬如往昔,陈林从床上跳下去,一把拉开衣柜的门,里面空了一半,只有他一人的衣物。陈林愣了愣,顾不上找拖鞋,光着脚跑到客厅去,摊开的晾衣架上只剩下一件黑色的毛衣。那是姜玄昨晚穿的那一件,大约是没有干,又或许是他忘了拿。陈林走过去,伸手摸了摸那件毛衣的袖口,那处还潮湿着,带着点凉贴在他指尖。陈林愣了愣,再抬起头来的时候,他看到阳台玻璃门上反射出自己的脸。一滴眼泪在他的眼眶里打着转,他眨眨眼,那水滴便落下来,又烫又凉,像一滴下坠的血。一周之后,林聪陪陈林到了甘南。他们租了一辆车,从兰州开出去,一直往西南去。中间经过许多荒芜的山,除了公路,几乎只剩下天与地。过了土门关,他们经过一个山脚,那处人烟很少,连游客都很少,林聪下车去打听了一下,说是这一处的寺庙叫做“德尔隆寺”。寺庙铺着绿色瓦片,门檐上有黄色的布垂下。陈林靠在车边,站在那高耸的台阶之下向上仰望,两侧的高墙将他的视线遮住,只余下寺庙的金顶与远处无尽的山峦。陈林抬头望着,那台阶之上却出现了一个小喇嘛,穿着绛红僧衣,打着赤膊。一张小脸在风中冻得通红。他们遥望着彼此,陈林礼貌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