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坚硬的天幕被江水柔软,夜光风筝在天际拉扯出绵延的光线,白鸽从教堂顶簌簌飞走,两岸霓虹争先恐后的闪烁,闪烁在眼底,目眩神迷。一切都和那个燥热却梦幻的夜晚一样,一样绚烂,一样璀璨。而那晚令人沉醉的承诺,令人脸红心跳的话语,却一个个字的被吹散了,如断了线的风筝,各自飘向渺茫。广场角落里,一个皮卡丘氢气球脱离了小主人的手,被夜风吹向了暗沉的天空,小孩子仰头望着飞走的气球哭闹不止,一旁的家长似在安慰,不久后又买了一个同样的气球塞到他手里。周予安看着那个牵着新气球喜笑颜开的小孩子,眼里的笑意晃着水光。小孩子的喜怒哀乐那么简单,他不懂什么是真正的失去,哭一哭,闹一闹,就会有新的气球和玩具。但等他长大了就会知道,不是任何一件东西,哭了就会重新得到,不是任何一个人,哭了就会转身回来。吃完饭后,徐行明显感觉周予安的情绪低落了不少,他无措的挠了挠头发,打算把周予安带着去别的地方散散心。“你站这儿等我,我去取车过来接你。”周予安点了点头,站在缤纷的火树银花下,周遭的人烟围绕着,喧闹而无声的从他身边淌过。他每天将自己埋在工作里,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个人,好在这个城市如此之大,他奔波于公司与住所之间,单调的通勤路线下,两个再无关系的人就像两条平行线,永不交接。但并不是不碰上就不会想起,这个世界处处藏着记忆的印记,像一个隐藏的开关,目光所及之处,回忆奔袭而至。就像现在,他看到绚烂的霓虹、耸立的教堂、江边的芦苇……就不可抑制的去回想那一晚,一想,心脏就抽疼。他深吸一口气,去卖气球的老爷爷那儿买了一只皮卡丘氢气球,系在了胳膊上。皮卡丘如影随形的跟着他,缓缓飘荡着左右摇摆,轻盈如梦。“予安?”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女声,他一回头,发现是李慧婷。那一刻他竟有瞬间的欣喜,好像突然站在了两条直线的交界点,但欣喜之后却是苍茫的无力。“你都多大的人了,还买气球玩儿。”李慧婷提着购物袋,笑着走了过来。周予安笑了笑:“觉得好看随便买的,惠婷姐最近还好吗?”“挺好的,日子不就那样,还不是得过。”李慧婷叹了口气,看起来却并不是挺好的样子。周予安看着她,有什么话马上就要脱口而出,但喉咙里却有一团浸湿的棉絮,他最后只能试探着问道:“工作呢?医院的工作还好吗?”李慧婷却好像看穿了他的心思,她脸上浮现愁容,叹气道:“本来不想告诉你,想了想,还是让你知道吧。”周予安直觉有什么不好的消息,他身体微微前倾,捏紧了手指问道:“怎么了?”李慧婷凑近了些,小声道:“钟医生前天被医院突然解雇了。”周予安猛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道:“怎么会?他那样优秀,医院凭什么解雇他?!”李慧婷摇了摇头,道:“我只是个实习生,也不太清楚医院高层的想法,听赵医生他们讨论说,是钟医生得罪了什么贵人。”说到这里她声音夹杂了几分怒气,愤愤不平道:“钟医生本来都要被提拔成副主任了,这下居然不明不白的丢了饭碗,他是我们胸外科最得力的青年医生,现在他走了,胸外科人手不足,还在紧急招人呢,真不懂医院怎么想的!”周予安却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怎么也没想到钟弗初会无故丢掉工作,钟弗初从来没有出现过医疗事故,对病人也是出了名的负责,医院怎么会解雇他?他能得罪什么贵人?贵人?轰的一声,他脑子里突然闪现一个想法,顿时手脚冰凉。“予安,你怎么了?”李慧婷看着突然面如金纸的周予安,关心的询问,而周予安却慌乱的摇了摇头,好像听闻了什么噩耗。“惠婷姐,我有点事,我先走了。”周予安只觉得一阵眩晕,心脏骤然紧缩,他拿出手机疾步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拨通了一个他许久未拨的电话。“你居然还记得我这个妈。”明妍哼了一声,却掩藏着几分高兴。周予安的手却在颤抖,他喉咙发紧,吞了下口水才冷声问道:“是不是你让人把他工作弄掉了?”对面沉默了几秒,又是那副高傲的腔调:“是,怎么了?他找你哭诉了?”“你凭什么这么做!”周予安再也忍不住,眼泪一下子冒了出来,却丝毫无法浇灭他心中的怒火。“他是天下最好的医生,他救了那么多的人,他从来没有做错过一件事,你凭什么这样对他!”他声嘶力竭的吼着,吼完却泣不成声。“我凭什么?就凭他勾引带坏我儿子!你看看你,为了个男人和我吵了多少次!我怎么可能容忍那种不知廉耻的东西继续缠着你!”明妍声音尖锐,大动肝火。周予安只觉得眼前一片炽热的黑暗,guntang的眼泪不断砸在地面。在他顾影自怜的时候,在他伤春悲秋的时候,他想要拥抱却不敢靠近的人,他努力压抑思念的人,却被他的至亲如此伤害,他有什么资格去埋怨,有什么立场去难过!“他是我最喜欢的人,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遇见比他更好的人,我们早就分了手,我只能远远的仰望他,而你!你凭什么那样践踏他!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你就不能设身处地的想,如果他也有母亲,看到自己儿子被这样不公的对待,该怎样难过!”周予安从来没有这样的恨过自己的母亲,他可以忍受她的控制欲,可以忍受她的贪慕虚荣,甚至可以忍受她的刻薄,却不能忍受她以爱自己的名义伤害自己最在意的人。“正因为我是你的母亲,我决不能容许你走上歧途!就算你们分开了又怎样?他既然有胆量找上你,就该有胆量承受代价!”明妍嘶吼道。再无争辩的意义,周予安直接挂掉了电话。他蹲在地上抱着头痛哭,愤怒、懊悔、憎恨、无力……到最后只有深入骨髓的愧疚。他开始想,这段感情,究竟给钟弗初带来了什么?只有灾难。“洛洛?你躲这儿做什么?找了你好半天。”徐行将车开出停车场后却没看到周予安,只好沿着广场找,却在角落里看到了他,黄色的气球飘在头顶,走过去一看,却发现他在哭。“怎么了这是?又想起了那谁谁谁了啊,行吧,哭出来也好受点。”徐行蹲在一旁,给周予安递纸巾。周予安却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