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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39

    命令,不论是什么,也不论有多严苛,昭烈云全都毫不犹豫的执行,所有阻碍他的,都将被视为敌人,被不容情面的铲除。

他的官职也越升越高,从最开始正三品的骁骑将军一路晋升到正一品的抚远将军,再加上老镇北侯去世,他继承爵位,俨然已是朝中武将之首,无人可比。

弘仁十三年,嘉康景平四王叛乱,乱军自楚州而起,一路逼近,转眼已连下五城,距京师近在咫尺,而各地勤王之师仍在衢州之外,大厦将倾,眼看着京师被破,就在旦日之间。

昭烈云一得到消息,立刻带领十万定北军,从北关而出,他自领三千精锐先行,星夜兼程,几乎是不眠不休的赶路,终于在第五日赶到了京师。

此时距离叛军攻入京师已过了一天,皇宫内的羽林军和侍卫仍在苦苦抵抗,只是也属强弩之末,支撑不了多久了。而昭烈云的到来即刻使形势逆转,宫内守卫气势大振,而叛军一方则是未战先怯,毕竟这些年来,定北军主帅的赫赫凶名,几与修罗无异。

双方激战了一天一夜,整个皇宫的地面都被鲜血染上了一层凄厉的红色。尸体相籍,只要一落脚,就会踩到死者的残肢,亦或暴露在外的内脏。

昭烈云抹了把面上的血迹,他一身银甲都被染成血红,整个人都像是从尸山血海里捞出来的,浑身的煞气有若实质。

但昭烈云对这些都毫不在意,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要去见他。

这个念头是如此的强烈,以至于占据了他整副心神,他感觉不到身上的伤,也感觉不到连日的疲乏,整个人都像是失去了感知,只一刻也不停歇的向朔星殿赶去。

他赶到朔星殿时,张德胜正焦急的在殿外打转,一见到他,立刻大松了口气,连忙上前行礼。

昭烈云顾不得其他,一面大步往殿内而去,一面问道:“陛下现今如何,可曾被叛军惊扰?”

张德胜低声道:“先前有几个叛军趁侍卫不备闯进了殿内,陛下受了些伤,现下正在休息。”

他一说完,就感到一股凌厉如刀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而过,片刻,就听到定北军主帅毫无感情的声音:“护驾不力,那些侍卫也不必再活着了。”

旋即他大踏步进入寝殿,将张德胜甩在身后。

昭烈云一进入殿内,就闻见了一股极淡的药味,而他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正在龙榻之上,安静的沉睡着。

他放轻了脚步,对殿内的两名宫女道:“你们先下去吧。”

二人正迟疑着,就看到寝殿外张德胜的示意,这才对昭烈云行过礼,缓缓退出殿外。

殿内再无他人,昭烈云走近龙榻,恒帝只着素色中衣,身上盖着一层云缎锦被,气息平稳,只是周身那一贯纯冽的冷梅香气却混进了一丝极淡的药味。

乌发迤逦,精致的轮廓有种一触即碎的脆弱,纤长分明的睫羽在眼睑投下淡色的阴影。冰白的肤色更显透明,淡色的唇瓣几乎看不出一丝血色。

昭烈云跪在榻边,握住了对方莹凉如玉的手,将头颅轻轻抵在了云缎锦被之上。

他在害怕。没有人知道一路上威名赫赫的抚远将军有多么恐慌,他害怕自己赶不上,害怕再也见不到面前的这人,害怕从今以后,连凝视的机会也不会再有。

直到此刻,握住了这人的手,鼻端萦绕的全是这人的气息,他的心才终于落了下来,感到了久违的宁和。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定北军也将叛军的残部一一剿灭,褪去了那些震天的杀声,皇宫又恢复了昔日的肃穆,只有那些尚未清理的尸体和血迹昭示着这里曾经有过多么惨烈的厮杀。

昭烈云轻柔的替恒帝掖好被角,出了寝殿,一手提上长枪,对张德胜道:“今夜本侯就守在殿外,若有异状,也可及时应对。”

张德胜为难的看了眼天色,劝阻道:“朔星殿已有侍卫轮值守备,如今正是严冬,侯爷白日里又与叛军交战,想必此时也甚为疲乏,还是到偏殿里休息吧。”

昭烈云只平平说道:“那些侍卫若是当真有用,之前就不会让叛军闯进殿内,还伤了陛下。公公也不必再劝,本侯并无大碍,守夜足矣。何况若是在殿内休息,恐于陛下声名有碍,还是在殿外为好。”

朝中早有流言,说镇北侯之所以如此忠心,实因恒帝以□之,镇北侯神魂颠倒,自然鞍前马后,甘为驱使。

昭烈云听了,自然愤怒万分,他虽然爱慕天子,但绝无亵渎之意,况且那人性如冰雪,凛冽无瑕,又怎会行引诱之事。

若流言只是自己一人,昭烈云尚可忍耐。但如今牵涉到了恒帝,又让他怎能不怒。如今又是多事之秋,叛乱刚过,朝中人心涣散,要是再让有心人知晓他宿在朔星殿,必然又是一场风波。

几番思量之下,昭烈云还是决定守在殿外,张德胜见他心意已决,知晓劝阻无用,便从殿内取出一件大氅:“侯爷,这天寒地冻的,你还是披上这个,也能挡一挡寒气。”

昭烈云接过大氅,将其披在铠甲之外。

到了后半夜,天上下起雪来,鹅毛大的雪花纷纷扬扬的飘落下来,将万物都笼在一片纯白之中。那些尚未清理的血迹和尸首也被掩盖起来,抬眼望去,天地间一片洁净,若是没有亲历之人,怕是怎么也想象不出白日里这里还曾有过一场惨烈的厮杀。

昭烈云怀抱银枪守在朔星殿外,身姿笔挺,他的头发、眉毛以及大氅上全都落满雪花,整个人几乎都要成了一个雪人,可他却浑然未觉,目光专注的凝视着殿内那团小小的光晕,仿佛除此以外,他的世界再无其他。

雪下了很久,不知在何时停了下来,天边渐渐晕染开了一抹曦光,黎明已然降临。

恒帝从沉眠中醒来,沉默的听张德胜说完了镇北侯在外头守了一宿的事,低低咳了几声,“你且把他叫来。”

张德胜领命而去,不多时,昭烈云就进了殿内,他还没来得及换□上的铠甲,头发上融化的雪水也未擦尽,看上去仍是湿漉漉的。

他进来行了礼,说的第一句话却是:“陛下,您的伤还未好,穿的却是太单薄了些。”

当真是一点也没变。恒帝内心里忽而就生出了这样的感慨,面前之人从尚嫌青涩的青年长成了一个真正的男人,可是却总会让他产生这个人其实一直都不曾变过的错觉,仿佛还是那个不顾一切跳进河中的痴儿。

刹那间,像是有种明悟从心底像清泉般流出,一直以来都存在的某种东西终于被打破,恒帝阖上眼帘,复而睁开,对昭烈云淡淡道:“你靠近些。”

昭烈云虽有不解,但还是乖乖上前,单膝跪在榻边,随即,他紧张的忘记了呼吸,只能呆呆的看着恒帝伸出了一只恍如美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