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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上小心。”诚恳又谦虚,是家访后首次开动尊口。女人心中一热又想再劝,李律那洞悉世情的眼中目光坚毅,竖起城墙,隔绝了所有外来的侵扰,任固执己见在墙内疯长。他注视着教师,人在迟尺,心思隐在天边,笑容中都是不愿多言的婉拒。女人灰心丧气地摇头离开,感叹,“可惜了……”这么好的孩子。——那时对付丞雪恨之入骨的人多不胜数,不解李律为何付出至此,比亲妈都无私。李律慢慢地走回墙边,伸出手,树叶间隙的阳光悉数捧到手心。“我抱你下来。”因毁容和心高气傲而越发脾气古怪的男孩奉上一枚不冷不热的笑。“滚开,不用你管。”李律收起笑容,面无表情地看他一会儿,才用同样寡淡的语气回道:“放心,我不会抛下你不管。”李律嘴角的笑容淡如水波纹络,稍纵即逝,没有留恋唇角,亦无真心可诉。“那又与我何干?”他如此反问。那时不是不记李律的好……无数次他因无法忍受“丑陋”带来的异样和排挤时躲在被子里哭,李律坐在床头,抚摸他发,拨一下又一下,那指尖流泻的都是柔情,能剥落心间尘埃。他无理取闹,李律就一脸无奈地率先求饶。这道歉轻而易举,他像出拳打在空气上,上不着天下不落地,满腔的气愤没了实处。——从未想过这纵容从何而起,源于何处?要说这世间唯一能让李律一退再退,让步得近乎毫无原则的,也就是一个叫付丞雪的男孩。或许就像阴晴圆缺的互补,阳光与阴影的相伴随行,莲花出淤泥的否极泰来,无情的佛性遇上无心的魔性,极美与极丑的对照,付丞雪越是恶劣不堪,李律越是百般求全。付丞雪不相信,不理解,只能心里骂着李律犯贱,转眼一次次挑战下限。中学时付丞雪偷偷尾随一个平日里欺负过他的女生,从背后敲晕。那同样是个盛夏,残酷的烈日似乎能把所有丑陋曝光在阳光底下。付丞雪拨出电话时手抖得厉害,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平静。李律匆匆跟店主请假,骑着单车赶来。付丞雪表情淡漠到冷酷,一脸嫌弃地用脚尖拨拉着一只雪白的小腿,来自昏迷不醒的少女,那裙子下面都是血。“抬脚。”李律面无表情地走到付丞雪跟前蹲下,擦干净鞋底的血迹。“现在回家,不要乱跑。”付丞雪缓缓扬起笑容,听话地离开。——他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走出巷子时又突然被叫住,回头看见李律的脸,被墙体的阴影遮住一半,似乎有阴霾堆积在眉心,往日的不经意从脸上撤去,目光锁紧付丞雪,冷冷淡淡的一句。“我不希望,还有下次。”——可真轮到下一次,依然只能无力地抛出同样一句:下不为例。事情的后续很简单,爱慕李律的少女没有报警,李律承担了所有医药费,床前床后伺候了半个月,让女孩彻底毫无怨言。付丞雪之于李律,如同劫数。他没想过,带给李律的,会是灭顶之灾!初三毕业时,付丞雪选了一条在旁人看来堪称可笑的道路:进娱乐圈,当明星。旁人毫不避讳地嘲笑,他憋住不忿,却气不过躲在被子里哭。大张着嘴吼出颤颤的气音,鼻息打湿枕套,眼泪糊了满脸。不知何时李律坐在他的床头,等他红着眼掀开被子就看到李律的表情,担忧又带着怜惜。“石观音”的双目突然变成活灵活现的人眼,说感动是假,估计觉得古怪惊悚的更多。他打心底厌恶这种柔情,一脚把人踹下床。李律不慌不忙地站好,无辜又无奈地看他。付丞雪冷笑着用目光步步紧逼,李律善解人意地退让到门边,烈日的光辉从身后蒙上一层金光,少年笑得一如既往,如斑驳石壁上不落的佛性,让人倍感刺目灼眼。他说:“一切有我。”付丞雪对此视而不见,热衷在昂贵的培训班中挥洒时间与金钱,音乐、跳舞、唱歌,他把所有精力都贡献给梦想,连余光都不屑一撇……那些擦肩而过的日子里,李律的笑容——一日日从脸上褪色、剥落、直至挥发不见。寡情如斯。李律那时也才十七,一不小心走了偏门,刚成年就顶罪入狱,给他留下一笔丰厚的补偿金。获知真相时,他气得浑身发抖,狠狠把钞票甩到李律脸上,红色的纸钞在两人交织的视线中缓缓飘落,看不清彼此的表情。口不择言说了极近侮辱的话。那时太过年轻气盛,根本不懂怎样表达害怕分离的恐惧,只能不得章法地发着脾气,张牙舞爪,宣泄无法出口的挽留。李律向来懂他的虚张声势,不知为何,那时会露出苦笑,笑得他鼻头酸涩,泪腺鼓胀。不甘示弱地发疯吵闹,闹到决裂。李律始终紧抿着嘴,把沉默填满每一段呼吸,清透的目光不为所动地注视着他。一目情深——他没能看懂。理所当然地,从未去探过监。转眼数年如流水。拍戏时给他难堪的女主演突然遭遇不明人士绑架,海量低俗不雅照疯狂流传网上,清纯形象荡然无存,造成轰动一时的“浴照门”。他这才知道,李律由于表现良好提前出狱。深夜中踏着寒风披着疲惫回家。老旧的家属楼下。高挑风流的青年穿着立领风衣,懒散地倚在高档跑车旁,漫不经心间招惹了一地春心。李律闻声抬头,看见付丞雪,那一眼是满满的笑意。多年未见的青年似乎把所有积攒的温情都堆上眉眼,汹涌的爱意可以让任何人沦陷,却不包括付丞雪。他冷眼看着李律,心中一沉再沉,空落落没有尽头……这不是他的李律。记忆里心性如佛的少年被时光披上尘埃,双脚踏入世俗,尽管相貌依旧出类拔萃,笑容脉脉温情。但清透的眼中藏起波澜,深得看不见底,哪怕伪装得再怎么无波无痕也掩盖不了古井的深沉。他笑着,驾轻就熟,好似在别处演练过无数遍,蔓延的温柔遮掩了原本淡泊无欲的清明。愤愤不平到极致,他变本加厉地对待李律,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祭奠李律擅自扼杀的曾经。这是最糟糕的表达方法……那或许,连堕落的神佛都能被逼疯!在日复一日中滋生的绝望,愤懑,不甘————李律喝得酩酊大醉,倒在付丞雪家门口。瘫软的样子像一团恶心的泥鳅,卷起所有高高在上的气度,如同每一个为情所困的失意人。弃之不得,爱之无门。付丞雪一脸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