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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长青略有些不安地绞了绞手指:“我戌时走的,用了……两个时辰。天太黑了,我,我爬不快。我……我。”他的话戛然而止,因为江季麟突然站起了身朝他走来。江季麟高了他近一个头,长发散开在脑后,有几缕落在颈窝里,与白玉般白皙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宁长青的心“砰砰”地跳了起来。江季麟慢慢抬起了手,覆在宁长青的左臂上,修长的手指落在粗糙的有些脏兮兮的布条和竹板上,像是放在放在乡野木盘上的袖珍。他轻捏了捏宁长青的胳膊,眉头皱了又舒:“还好,不是很严重。解开。”宁长青仍是愣愣地看着他。“解开。”江季麟抬了抬下颌,语气有些不耐烦。宁长青这才回了神,慌慌张张地用右手去解绑地紧实的布条,却手忙脚乱了多时都没解开。他偷偷瞥了眼江季麟,一眼便看到他眼角的一丝不耐,心里不禁更加着急,索性一口咬住布条一头,一手使劲地扯了起来。“蠢!”江季麟呵斥了一声,抬手便制止了他动作,“你想废了这条胳膊吗?”他皱着眉,冷着脸,手指灵活地解开那被宁长青折腾的更加紧的简陋包扎。宁长青不由放轻了呼吸,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眼前的一切都是错觉。季麟哥,在给他包扎。这是真的吗?是真的,这是真的,因为他的心已经跳地要飞出来了。江季麟似乎一直都是翩翩公子,谦和有礼,这是头一次在宁长青面前摆出一副不耐烦的冷脸。可这副冷脸,却比他温和浅笑的模样更加真实。宁长青把自己的胳膊裹的像畸形的粽子,江季麟边皱眉头便训斥他:“骨折能这样弄吗?你看着机灵怎得脑子如此蠢笨!”宁长青“嘿嘿”地笑:“谢谢季麟哥,谢谢季麟哥。”江季麟看**一样斜了他一眼:“蠢小子。”“季麟哥,你,你骂人的样子真美。”宁长青也不知道自己是怎样想的,似乎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这句话便脱口而出了。江季麟的动作便顿住了。他的眼眸黑沉沉的,看不出一丝情绪,轻飘飘地落在宁长青脸上,似乎在看他,又似乎没在看他。宁长青顿时便慌了,哑着嗓子想说些什么补救,然而脑子一片空白。第4章惊蛰,一候桃始华(4)空气像是突然静默,停止了流动。江季麟额的目光似乎可以穿透人心,让宁长青不由地低了头不敢与他对视,他的心里搅成了一团乱麻,脑子里嗡嗡嗡的不知在想些什么。美是用来形容女子的,他这般说季麟哥,季麟哥是生气了吧……江季麟瞧着宁长青像犯了什么大错的孩子般不安地低了头,露出一截可怜兮兮的脖颈,心头那点恼意莫名地便散了,取而代之的竟是一丝调笑的趣味。他知道自己的模样生得好,可大丈夫在世,重要的是行走天下的本事,所以这幅皮相江季麟从未在意过,也从未从他人的艳羡中品出什么自得的意味来。可宁长青处处露骨的赞赏和痴迷,却让江季麟不由的把皮相这东西拎到了台面打量。宁长青两次救他于危难之中,是因为这皮相吗?江季麟觉得好笑,微摇了摇头,哭笑不得地看着宁长青小心翼翼不敢看自己的可怜样。他看着手中进行了一半的包扎,眉宇间爬上一丝无奈,能得到他江季麟亲自包扎伤口殊荣的人,怎么就是个脑子不好使的少年呢?“抬起头。”江季麟身处高位惯了,无论是什么意味的话总会不自觉地带上不容抗拒的命令的味道。宁长青微微犹豫了一下,瑟瑟发抖地垂着眼抬了头。江季麟一挑眉,脸怎得都憋红了?他叹了一口气,继续手上的动作,手指灵巧很快便重新将宁长青骨折的手臂固定地端端正正。“你这后生。”江季麟每次心情一好便唤宁长青后生,“皮相乃身外之物,我等男儿之身,要的是叫世人都卑躬屈膝的本事。”宁长青傻乎乎地抬起了眼,傻乎乎地瞧着江季麟,半晌才反应过来江季麟并没有生气。想通了这一层,无论江季麟说什么,他都只管把头点地像捣蒜锤样,连声应着“是”。直到江季麟的脸色一滞,眉宇间透出一分说不清的诡异时,宁长青这才反应过来江季麟方才前一句说的是什么。他说的好像是……“若我生得奇丑无比,你难不成还要将我抛骨野外?”宁长青张着嘴巴,又一次傻了眼。江季麟实在不忍心再看宁长青那副傻乎乎的模样,抖着嘴角放过了宁长青。远处的天际已经泛出来隐约的鱼肚白色。“你休息吧。”江季麟的话有些生硬,他抬脚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长青,你出谷时碰到什么了吗?”宁长青懵懵懂懂摇头:“没有啊。”江季麟的年岁已经不算小,比宁长青大了十岁左右,掐指算算再过些时日便是二十五的生辰。而宁长青的年岁,最多不会超过十六,这般懵懂的模样,看在江季麟眼里,就是一个还未及冠的孩子。不同的是,这不是一个普通的孩子。能在半夜时完完整整地出谷一趟,就算是摔折了一条胳膊,留了深浅不一的十几道划伤,那也不是等闲之辈。江季麟的眼神有些复杂,盛满了宁长青看不懂的情绪。\"那便好。\"江季麟终于说了一句,转身离开了。宁长青看着那片衣角消失在视野里,默默垂下了头,他抬手探进衣领,扯出一片纸角,他在那片薄纸上轻轻摩挲了两下,又重新塞了回去,藏得严严实实。齐国的两大世家之一江家,家主江铭犯下叛国之罪,当诛九族,主犯江铭潜逃在外,人人得而诛之,提供踪迹者,赏黄金百两......那张榜上的画像,是一个眉眼出色的男子,可即便画师技艺精湛,也没有画出那双桃花眼风采的十之一二......江铭,江季麟......宁长青露出一丝笑意,麦色健康的肌肤似乎都闪着光。是他的了。季麟哥出不去这谷了,他只能留在这谷里,和自己作伴。是他的了。真好。宁长青打小在这谷中长大,老师去世的时候,他也不过才七岁多。从那个时候起,衣食起居,柴米油盐,健康疾病,生活诸事都落在他一人的肩上,没有人替他抗,除了他自己。他没读过几日书,识得的字也不过只能应付平日生活小事,也不晓得多少道理伦常,只知道随着心意做自己高兴的事。从第一眼见到江季麟,他便晓得自己喜欢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