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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停,两道英挺的眉毛也不自觉地蹙了起来,“他跟你说的?”“是啊,”庄洲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貌似随意的一眼,似乎又别有深意。凌冬至一时间有些猜不透这位大少爷的心思,他是在疑心庄临是受了自己的挑唆?或者像他们这种大家族的孩子将来都要去学商业管理这一类的专业?凌冬至觉得自己似乎抓住了问题的关键,“你不希望他做出这样的选择?”庄洲沉吟片刻,缓缓摇头,“我不赞同是因为我觉得促使他做出这样一个决定的原因不是他的爱好,而是……赌气。”凌冬至觉得赌气两个字听着就有点儿阴谋的味道了。因为庄临在他面前透露过自己和这位二哥的关系似乎并不那么融洽。无论他怎么回答庄洲的问题,似乎都有点儿……不那么安全。庄洲显然误会了他的沉默,眉毛舒展开来,竭力摆出一副和和气气的神气说:“小临其实不算小了,我觉得只有一个客观的评价才能够促使他做出对自己最为有利的决定。凌老师不必有什么顾虑,还请实话实说。”这个被抛到他面前的难题显然是躲不过去的,凌冬至斟酌了一下缓缓说道:“庄临是我班上的课代表,跟我的接触要比其他同学多。相对的,我对他的了解也比其他的同学多一些。”庄洲点点头,表示接受了这个开场白。话题绕到了凌冬至熟悉的领域之内,这让他的神态也变得从容了起来,“以我对他的了解,庄临的长处并不在美术这一块……嗯,怎么说呢?”凌冬至稍稍有些纠结地看了看一脸倾听状的庄洲,尽量浅显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他抓形很准,线条部分做的非常好,但是色彩这一块太弱。我觉得吧,庄临如果有兴趣,将来可以考虑建筑设计或者工业设计这一块。”庄洲挑了挑眉,眼睛里流露出真正的惊讶。思路一旦理顺,凌冬至的口齿也变得伶俐了,“庄临的年纪虽然小,但他是一个很理性的人。他给我的感觉,更接近于一个技术人员而不是一个艺术家。”凌冬至从小到大,接触最多的就是搞艺术的学生和老师。这些人虽然年龄不同,性情也各异,但在他们身上有一些共同的特点,比如感性,比如敏感。对光与影的敏感,对色彩与形状的敏感,对动与静的敏感以及对于变化的敏感。而这种微妙的特质,他在庄临的身上并没有找到。庄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凌冬至在发表了自己的看法之后,心里又开始担忧自己学生的处境,“庄先生对弟弟的关心,我很感动。不过我觉得一个人未来的道路,还是要自己来选择。因为做出了选择就要承担相应的后果。无论是什么样的后果,我想,最好还是由本人来承担。”庄洲侧过头看了他一眼。貌似随意的一眼,却让凌冬至有种错觉,仿佛随着他的视线扫过,他脸上的每一寸肌肤都被锋利的刀尖细细地描摹了一遍。凌冬至的背后不自觉地就泛起了一丝冷意。然而细看,庄洲脸上仍是一副漫不经心的表情,仿佛刚才的谈话只是闲极无聊用来打发时间而随意找出的话题。凌冬至心里越发没底。他和凌立冬之间的相处从来没这么阴阳怪气过,凌立冬生气了会扯着嗓子跟他喊,小时候还跟他动过拳头。后来大了,不怎么动手了,但也从来不会拐弯抹角地说话。他不了解庄家兄弟之间的相处模式,但明显的庄临对这个哥哥的态度并不是那么满意的。或许自己说多了?凌冬至在脑子里把自己说过的话仔仔细细地过了一遍,没觉得哪里有问题。于是越发觉得有钱人的脾气都有些琢磨不透。车子缓缓绕过碧波湖边的休闲广场。凌冬至隔着一丛假山石远远看到教工生活区的西门。他从来没觉得这个老旧的西门看上去会像今天这么顺眼。“就这里吧,”凌冬至忙说:“这个门比较窄,车子进不去的。”庄洲扫了一眼那个阖上一半的铁门,微微蹙了蹙眉,“这里离你住的地方远吗?”“不远,不远。”凌冬至指了指院墙后面的浓荫中露出的一幢幢楼房,“我就住那儿,阳台下面有一圈灰色横纹的那幢楼。”庄洲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视线在他修长的手指上停留了一霎,随即若无其事地移开,“那我就不跟你客气了。说起来我家庄临非常信赖你,我呢,也就不把凌老师当外人了。如果有什么事儿是我能帮上忙的,凌老师千万别跟我客气。”“哪里话,”凌冬至虽然生性有点儿冷淡,不喜欢跟人接触过多,但客气话还是会说的,“他是我的学生,这些都是应该的。”庄洲似乎还想说什么,想了想又忍了回去,客客气气道了别。凌冬至目送他离开,转过身一溜小跑地往家赶。或许是心里有事的缘故,凌冬至觉得这一路比任何时候都要安静。树枝上没有麻雀叽叽喳喳,路边的草坪里没有猫猫狗狗在溜达,甚至楼后面那只呱噪的鹩哥也没有高一声低一声地喊他的名字。这让他感觉不安。到了最后的一段路,他几乎是小跑回来的。他家的窗口半开着,阳台上还晾着洗过没收起的沙发套,但是阳台上静悄悄的,从楼下看不出有任何活物出没的迹象。凌冬至三步两步跑上楼,推开门的时候心里甚至是有些紧张的。然而屋里屋外到处都安安静静。小样儿没有来。碧波湖的另一侧,休闲广场旁边的灌木丛里,刚刚遭受了惊吓的小样儿缩成一团,懒洋洋地趴在草地上晒太阳,和它一起闯荡江湖的同伴,一只浑身棕褐色的小狸猫西崽趴在它的身边,安慰地用舌头舔了舔小样儿的脑袋。“冬至不会生你气的,”西崽黄褐色的大眼睛警觉地扫过灌木丛的上方,略有些不安地甩了甩尾巴,“上次咱们把他画室里那块白色的毯子弄脏了,他都没生气。”小样儿垂头丧气地说:“这次不一样。”西崽安慰他,“没什么不一样的,你不是回来了吗?冬至说过,犯了错误改了就好。”小样儿把脑袋埋在了两只爪子的下面,闷声闷气地说:“可是他的手帕被警察拿走了。我听见他们说要从手绢上寻找线索,要找到系手绢的人。如果他们真的找到冬至……”“不会的,”西崽被它说的也有些不确定起来,“冬至不是说手绢上不会留下指纹吗?而且那是新手绢,他也没用过啊。”小样儿其实不太明白什么是指纹,只知道警察顺着这个名叫指纹的东西就能抓到人,很厉害。它现在明白这一次是真的闯了祸了,它心里有点儿害怕,怕冬至会被警察给抓走,以后都不能再给它们做油炸小黄鱼了。西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