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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只猪画得很丑,丑得猪眼睛都眯成一条缝,商恒的字却很好看,方知之前都没有发现,互改过那么多次试卷都没有发现,原来商恒的字这么好看。明明笔锋都没有……方知略微抬起一点头,掀开刚刚抿了许久的嘴唇,好容易对视上了想和商恒说话,他是想道歉的,结果刚准备开口,车子动了,车流不堵了。方知刚攒起一点点勇气,又瘪下去了。商恒没擦掉那两个字和那个猪头,直起身来开车,空闲之余伸手摸摸方知的头发,方知只觉得愧疚心有一点重,拿手指甲——手指甲写得细,在自己那边的车窗上一点点写,商恒,商恒。写得很小,一会儿就被雾盖了。两个名字,在同一个车的内里窗上,两种笔画的粗细,一个想显,一个想盖。大雨记录细小的心思,卷入敲打声中,在心里映得更重。车最后停下来,在商恒的家门口,可是两人迟迟没有下车。傍晚的后花园格外静,车的外灯一灭就再无光亮,方知已经睡着很久了。送完最后一家的时候,他就困得不行,等商恒到了单子上的公司点帮方知结算完交接完工作的时候,他已经睡迷糊了。商恒稳而轻地刹好车,终于空下手来替方知顺了顺汗湿的头发,方知向来眉眼平静温顺,有时的生动简直像是惊喜,此刻更是静得动人。商恒不忍心叫醒他,更何况方知一个大男生,商恒总不能公主抱他上去。自己一个人也没法把他好好挪到背上。商恒考量很久又发动车,把车停到停车场,再看了好多眼才轻手轻脚下车,没有拔车钥匙。方知还在车里睡着,怕他睡得难受,商恒脚步加快许多,上楼自己脱了湿衣服快速换大衣,里面的衣服来不及换了干脆省了。然后拿了干净衣服和干毛巾跑下去。回到车里,方知睡得更沉了,一点醒的意思都没有。商恒探了下额头,完了,有点烧。这会儿也不去想方知偷偷骗他这种小事儿了,衣服得先换下来。把手把放到他颈后,想托一些起来,方知有动静了。“对不起……”不知道是在和谁说,方知的眼睛好像睁开些又好像还睡着,嘟囔这一句之后又嘟囔了一遍,“对不起。”脸颊红着,鼻子红着,眼睫都耷拉着,没有精神的样子。水蒙蒙一片雾气的眼睛配着这么一句委屈的道歉,商恒动作都停了停,看他半睁的眼。大概身上湿得难受,烧得也难受,方知皱皱眉,稍微转了身,商恒托着他的手脱离了一大段。商恒手够上去托好他,轻轻开始脱外套。羽绒服都紧缩在一起,早没了保暖的效果,方知穿得也不少,最里面的衣服没有湿,羊毛衫湿了领子,被商恒脱掉了,拿干毛巾给他擦了脖颈后背打湿的地方,头发擦干,套上他自己的干外套。商恒把副驾驶座放到最低,放开手让方知躺上去。头发擦干了还很乱,乱糟糟地支棱着,感冒鼻子堵,方知吃力地用嘴巴呼着气,胸膛随着一下下喘而起伏。外套已被商恒裹得紧紧,胸口处能看到单薄的里衣,外面天已经半黑,车里开着一盏小车灯,有点昏黄,昏黄下方知的脸,微启的唇,让商恒看了好久。商恒伸手想起码把方知额前的头发弄整齐些,理着理着,商恒的下手越发轻,他发现自己靠近了许多,下唇都快要沾到方知的头发,只差一点就可以吻上去,他很清楚地闻到方知身上散发出的很热的气息,这个位置方知的吐气刚好一下一下挠在他的喉结的地方,有点痒,商恒轻咽一下,慢慢深呼吸把自己拉开一个大距离,手没放开,依旧搭在方知脑袋上,商恒第一次发现,自己可以保持一个动作那么长时间,手下却越发感觉柔软,像被放软的心。视线离开方知的时候,外面已经是深夜。商恒打算再晚一些方知醒了把他带上去睡觉,翻出车里的小毯子给方知盖上,结果等着等着,自己也没忍住睡着了。大概自己晚上也累,这一觉就睡了一小时,觉着不对该醒了的时候,刚睁开眼就看见方知一双眼盯着他看。商恒一下惊醒坐起来,起来的动作很突然,鼻梁一下撞到一起,两人差点撞得掉下泪来。商恒揉揉鼻子,却发现给方知盖上的那条毯子被盖在了自己身上。方知还低头揉着一边抽气,看来是真撞疼了,商恒还没开口,却被方知抢了先。“你没去上晚自习。”大概是刚醒忘了自己刚刚的尴尬情绪,方知居然质问得理直气壮。“我请假了。”商恒被堵了一下,继而坦荡地回答,动手把毯子掀开叠好,“既然我回答了你也回答我,你这几天……”商恒话没问完方知脸就白了,不过热空调吹着看不大出来,看来真的是刚醒加上感冒迷糊,这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睡着前没有底气的立场。方知眼里的雾气散了点,清明许多,嘟囔了好一会儿商恒才听清楚。“这个月,生活费不够。”“你可以找室内工作啊,当家教什么的,不必大雨天在外面。”商恒也想问他为什么不找父母,但是很明显这个样子,就是自己赚生活费赚习惯了。“外卖日结……”方知试图解释:“我本来没想着这周下雨。”“你还差多少?”“算上今天的,还差七百到四千。”方知如实说,“明后两天都是白天下午,晚上就停了的。”“费用不是那个数,”商恒突然有些庆幸王铭浩订的是大巴:“宣传单上是加上航班的钱,我们坐大巴不用那么多,之前算了你没听?”商恒想到方知可能是光顾着兴奋沙滩,于是解释:“我和耗子算了,每人绝对到不了三千。”方知眼睛瞪得大,眨了好一会儿才确认商恒没骗他。方知眼底有显而易见的欣喜,消息来得突然,他消化了好一会儿,兴奋完又意识到什么,看着商恒的眼睛莫名心虚:“对不起。”商恒伸手又给他紧紧外套,方知已经说了好多句道歉,清醒时的不清醒时的,商恒那时有再多因为担心产生的怒气也被磨得一点不剩。车里狭小的空间,每一句话都少了许多距离感,每一个动作的感知也都深刻得不行,每一个吐字都在回荡,商恒最后给他整整领子,再伸出自己右手在空中画了几笔,画完了慢慢露出一个笑。是方知很熟悉的商恒的笑容,不带客气,不带礼貌的意思,就只是我想对你笑的那种笑容。他画的方知也看出来了,是刚刚还在车窗上,现在早已被热气又盖掉了的那只,简笔画的猪头。方知动动手,自己的两个手掌快被自己攥得发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