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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地跃出了数里,终于坚持不住,红肿疼痛的双腿一软,跪倒在地,索性顺着沙丘一滚而下,抬头之时,耳侧却仍传来那鬼魅般如影随形的沙沙声。宫饮泓以刀撑地,浑身冷汗浸湿重衫,牙齿咬得格格作响,用尽全力蜷起一只脚,抬眸看时,顿时眼前一黑——前方不远处火星点点,依稀间竟是人影幢幢!这个时候会出现在这里的人,想也知道是为谁而来。“小白啊小白,你说我是不是还没睡醒?”宫饮泓攥着绛灵珠咬牙低语,背脊爬上一抹寒意,追兵在前毒蚁在背,难道当真是无路可逃?那些人显然也已经望见了铺天盖地气势汹汹的蚁群,惊呼声连连:“天哪,那是什么!”“食人蚁,小心了!”“快起来!”“快点火!”“火!别让他们过来!”到底是人多势众,纵然惊慌失措,也很快就牵起了一道火墙,照亮了一方天地,也照亮了不远处无处可躲的人。“快看,是宫饮泓!”“哈,天助我也!”“别让他过来!”“放箭,放箭!”不知谁一声令下,霎时间一片箭雨从天而降,如疾风骤雨笼罩了他整个身躯!于此同时,蚁群已经自他身后争先恐后地蔓延了出来,眨眼间就能将他啃噬做一堆白骨。死亡的阴影一个铺天一个盖地,而他半身不遂动弹不得。生死一线之间,宫饮泓双眸欲燃,浑身血脉喷张,攥紧了脖子上的灵珠,喃喃着笑道:“小白醒醒,给你看绝招!”绛灵珠中,萧熠睁着眼,眸如寒潭,漠然无波。宫饮泓狠狠咬破舌尖,默念法诀,翻身一掌拍在地面上,周身灵力毫无保留地汹涌而出,激起一片惊涛骇浪般的沙尘,转瞬间随着平地狂风呼啸而上,盘旋成一股巨大的漩涡,如同龙身腾空而起,一股无法抵御的强大斥力如巨浪般霎时间将箭雨和蚁群都反拍出去,火墙立时便被卷得七零八落,蚁群立刻以比来时更快的速度退潮而去。“沙尘暴!快趴下!”惊呼声此起彼伏,宫饮泓的身躯仿佛被龙身卷起,霎时没入一片沙尘之中,随着风暴呼啸而去。然而匍匐在地的杀手们都是亡命之徒,岂能眼睁睁看他逃脱?没多久便回过神来,循着他消失的方向飞快地追了上去。绝招总要付出代价,宫饮泓使的冲虚生风诀对灵力消耗极大,是绝地中拼死一搏的术法。几个时辰前,他为了助萧熠凝体本就虚耗了许多灵力,此时更是油尽灯枯,在风暴之中随风旋转,整个人都失去了知觉,被狠狠甩在沙地上,浑身伤痕累累,昏迷不醒。浮在半空的魂魄抬眸看了眼天地相接之处亮起的一线白光,笼罩在心间的黑暗似乎亦快要拨云见日。第四天。萧熠飘近了一些,垂眸看着重伤昏迷的人。宫饮泓浑身衣衫都被狂风卷得破破烂烂,露出鲜血淋漓的身躯。他的脸色惨白灰败,额头上不断冒出血来,紧闭着双眼,气息微弱,正是初次见面时那个濒死的模样,像是一团燃烧殆尽的灰,风一吹,就会消亡。平心而论,他是个值得尊敬的对手,几乎已将自己逼入束手无策的绝地。他胆大心细,机敏急智,身手利落,还是个不错的厨子。萧熠觉得,自己应当记住这张脸。不去看覆满整张脸的尘沙和血污,宫饮泓其实长得不差。他的眉骨和鼻峰高挺,显得双眸深邃,睁开的时候,眼眸极亮,仿佛有两团永不熄灭的火,让他上半张脸有些灼灼逼人,而下半张脸的线条却有几分阴柔,刀疤像是不意扫在脸上的墨痕,抿着的嘴角总是若有似无地噙着笑,透出几分轻佻的邪气与年少的稚气来。萧熠的目光从额头扫到下颌,停在他紧闭的双眼上,脑海中倏地闪过许多纷乱的画面,江流上,流沙里,弹琴的手,含笑的眼,刀上的鱼……他忽然意识到,在他一生之中,其实从没如此近地看过谁的脸,也从没似昨夜般毫无顾忌地吃过鱼,更没和任何人形影不离地待在一起这么久。宫饮泓并不是个令人讨厌的人,甚至算的上一个有趣的人,如果他没杀了自己,或许他们会成为朋友。这个念头刚一升起,就被他狠狠一巴掌拍进了沙中。“谢谢你的鱼。”最终他这样说道,“我会替你师兄报仇。”说完他俯身欺近,再次贴上了宫饮泓干裂的唇,极缓地吸食出他最后一口生气。这一步很难,他必须在宫饮泓将死未死之时,彻底咽气之前完成整个夺舍,否则他也会随着宫饮泓的死而消亡,但这也是他唯一最好的机会——他吸食的生气本不足以夺舍,但此时宫饮泓的生气甚至比他更加微弱,若能趁他灵力耗尽,无法自护之际,借助绛灵珠的力量将他的魂魄吸入珠内,自己自然便能轻易地进入他驱壳之中。严格地说,这不是夺舍,而是移魂。绛灵珠在宫饮泓胸前不断发出红光,绛纱被他的血浸透,仿佛灵珠也渗出血来。萧熠一手扣在他心脏之上,微微拢眉,在施法之时,分明瞧见两人魂魄仿佛被一道若隐若现的银链于心脏处连在一起,伸手去捉,却捏了个空。宫饮泓手脚冰凉,生气渐渐消失,魂魄浑浑噩噩地被牵引而出。“在那里!”“哈,真是他!”“快快快!”数声高呼,数十个黑衣人自沙丘上一跃而下,飞快地向躺在地上的半死人冲去,争先恐后地想要抢这个功劳。谁知刚要触到他的衣衫,原本奄奄一息的人额间银印一闪,蓦地睁开了一双冷若霜雪的眼眸。“砰”地一声,那群黑衣人猝不及防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得横飞而出,狠狠撞进沙土,撞进沙丘的,沙丘登时流动倾塌,转眼将之掩埋,撞上丘岩的,立刻头骨碎裂而死。剩下的几个运气好的,仓皇无措地自地上爬起,求生的欲望下拼命向后退去,不可置信地看着宫饮泓翻身坐起,拢着眉理了理褴褛衣衫,以一种十分优雅的姿态站了起来。“快跑,这小子使诈!”“啊——啊啊——”他看都没看那些人一眼,他们却生生感觉到一股深入骨髓的冰凉恐惧,惨叫着爬起来就跑,深入沙漠时舍生忘死的英勇像是抛到了九霄云外,心脏狂跳,脑中一片空白。不幸的是,萧熠此时真的很不高兴。因为他的新躯体不仅每一寸都脏得令人难以忍受,而且还全是伤口,除了还在流血的外伤和之前未痊愈又再次裂开的伤痕,更严重的是奇经八脉折损的内伤。宫饮泓的心脏无时无刻不在抽痛,灵力运转不畅,经脉像是被利刃来回削刮,钝痛无比,一旦运气,便似要炸裂开来一般。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