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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跟韩琅复述:“天师说这里风水不好,要改建呢。”“这会儿还来扯风水?”韩琅抽了抽嘴角。“是啊是啊,”阿宝使劲点头,“单是风水就高深莫测地讲了一通,我一句都没听懂。”韩琅心忖这天师怕是没比贺一九强多少,搞不好还是他们行里人,可惜他不懂行话,没法询问。过了片刻天彻底暗了下来,又是一个无星无月的夜晚,连风都不刮了,四周寂静得落针可闻。林府上下愁云惨雾,捕快们各个绷紧了神经,唯独那个天师笑嘻嘻地捋着下颚长髯,还在和林谢元有一搭没一搭地套话。“您家这劫啊,不难渡的,”他对林谢元道,“我瞧您家都是大富大贵之人啊,尤其您这面相,额头平圆,东西岳周正,定是平安一生,长命百岁的。”林谢元根本听不进去,只干巴巴地嗯了一声。天师还在唠叨,又拍拍自己胸脯笑道:“放心吧,我在这儿,保证什么妖魔鬼怪都打得他魂飞魄散!”林谢元索性不回话了。昨天夜里才下过雨,天气湿热,外头飞进来一群嗡嗡不休的蚊虫,围着孤零零的灯火不停地打转。这声音让林家人犹如惊弓之鸟一般跳起来,一个个骂骂咧咧地驱赶蚊子,清脆的拍击声不绝于耳。韩琅听得烦躁,但他还强忍着,林谢元此时已经不耐烦地来回踱步,挥手让人去焚艾草熏蚊子。艾叶的气味弥漫开来,堵塞了呼吸,反倒更让人头昏眼花。外头也不是一个晴朗的夜晚,湿漉漉的水气流窜进屋,窒塞在四四方方的屋子里,仿佛蒸笼一般难受。韩琅不由得又拿出清凉膏来抹,然后盘膝打坐,慢慢调息。他的手一直放在腰间的“凤不言”上,一有风吹草动他肯定会像离弦之箭般弹出去,但四周仍然悄无声息,甚至是死寂。“活见鬼了。”林家主母唉声叹气道,“这虫子也熏不走,烦人得很。”林家一个侍妾抱紧了双臂,像个皱皱巴巴的纸团似的蜷缩在椅子上,豆大的汗珠不停地顺着额头往下滴落。林家主母看不下去了,道:“你这人,怎么这么没出息。”“有什么可怕的嘛,”天师笑道,从随身携带的葫芦里倒了点符水抹在侍妾头上,“行了,保你百鬼不侵。”侍妾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埋首臂中,还是怕得发抖。“晦气。”林家主母嘀咕道。林谢元则一动不动地坐在一旁,微弱的灯光打在他阴郁的脸上,他像个死人一样不发出任何声音,甚至连呼吸都放得极低,唯有那双黑眼珠子偶尔还活动一下,不是环顾家人,就是警惕地盯着门外。但那里依旧没有任何动静。直至亥时左右,窗外终于吹进来一丝阴冷的风,把灯烛吹得忽闪忽闪,“啪”地爆了个灯花。韩琅倚在门檐下,视线一直在门外和屋内来回打转,最后停留在灯光上一动没动。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那烛火似乎一点点变暗了,充满压迫感的黑暗缓缓渗透进来,那豆大的光辉在沉重的黑夜中显得格外飘忽不定,似乎下一刻就会熄灭一般。韩琅缓缓呼出一口气,剑抽到一半,剑鞘的摩擦声引得周围人纷纷侧目。下一刻,他忽然看见那烛光一阵剧烈的摇晃以后猛地灭了,接着窗户的方向发出了诡异的呼啸声,韩琅暴喝道:“趴下!”剑刃出鞘,当即劈了过去。他没劈到实物,手感很滑,像是一剑斩到潺潺的流水上。一团庞大的虚影就这样从他剑下滑开了,接着就是铺天盖地的蜂鸣,门口的布帘无风自动,刺耳的嗡嗡声伴随着屋里人慌乱的尖叫。韩琅几次想让林家人镇定下来都宣告失败,他们就像无头苍蝇一般四处乱窜,碰翻桌子椅子,还险些撞到韩琅身上。“点灯!”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吼,“集中起来!不要怕!”“啪”,灯亮了,阿宝端着火折子立在墙边,朝韩琅的方向惊恐地张大了嘴。韩琅瞬间醒悟归来,转身的瞬间感觉有东西贴着脸颊蹿过,他立刻刺出,手中“凤不言”是精铁所铸,天生就带有鬼邪惧怕的锋锐之气。这回身一刺让对方始料未及,又是一阵刺耳的啸叫之后,他看到一团人形的阴影在面前四分五裂,化作无数拇指那么大的蛊蜂嗡嗡散开。“什么妖怪!什么妖怪!”那天师哇哇大叫,想从宽大的衣袖里拽道符,结果慌慌张张地把东西洒了一地。韩琅一掌推开他,再次挥剑向前。“铛”的一声巨响,他感觉自己被重物狠狠击中,连手腕都震得发麻。林谢元跌跌撞撞地想往外跑,结果踩到地上的符纸,重重地摔了一跤。韩琅眼看着黑影要朝他扑过去了,他也顾不得许多,提剑拦了上去。又是几乎要震碎耳膜的蜂鸣,众衙役想来增援但是都迟了一步,韩琅撞开林谢元的同时就把自己暴露在黑影面前,他把牙齿都快咬出了血,猛提一口气,爆吼道:“旋!”“凤不言”周身寒芒暴涨,如流星般接二连三划出无数道弧线,一瞬间晃呆了屋里所有人的眼睛。黑影再次散开,韩琅被震得气息翻涌,险些呛出血来。就在这一瞬,黑影化作的千万蛊蜂直扑那个吓傻了的侍妾,韩琅已经来不及阻挡,只听一声惨叫之后,侍妾翻倒在地,浑身抽搐起来…蜂从侍妾的七窍里如水般涌了进去,侍妾没能立刻死去,仍在地上扭动挣扎。所有人皆不忍地避开了眼,唯独韩琅提剑想砍断什么,但他剑锋落处,蜂群嗡地散开又聚合,根本受不到丝毫伤害。“钟氏!”他声音嘶哑地吼道,“你要报仇,何必找无辜之人下手!”门口果然立着一个女子,正是失踪一整天的钟氏。她双目赤红,全身肌肤犹如七旬老人一般干枯皱裂,但那她双枯瘦的手仍然高举在空中,双拳合上那一刻,侍妾浑身爆裂,血如雨下。周围一片死寂,仿佛坟墓。几个捕快想扑上去捉拿钟氏,又被漫天的蛊蜂吓得不敢再动。钟氏这时候笑了,她一动,那蛊蜂就化出一个模糊的人形在她身旁飘飘荡荡,韩琅认出来了,那果然是死去的钟德安。“你到底做了什么?!”“没什么,”钟氏几乎没有血色的嘴唇,缓缓勾起一个嘲讽的弧度,“我用德安的遗体,喂了我养了几十年的蛊虫。”韩琅倒吸一口凉气。难怪这蜂群如此凶暴,竟是被人之血rou供养过了,难怪他能隐隐约约感到一股恶鬼的阴气。林家人口不敢言,一直蜷在后头瑟瑟发抖,空气里除了血气还有一股屎尿的臭味,显然有人已被刚才恐怖的一幕吓得失禁。韩琅强行平静心神,握剑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