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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的圣诞趴,你说我穿什么好?”颜止仔细地抹擦不锈钢台面,随口道:“我的西服借你。”何末:“那你晚上去庆哥家穿啥。颜止抬眼道:“我不去了。”何末:“啊?”颜止继续干活儿:“我回豆芽湾。”何末好悬没被那口茶呛死。他瞪大眼睛道:“你说啥?”颜止头也不抬:“我跟林已约好了,回豆芽湾。”何末椅子上跳了起来:“你他妈脑子进水了,回豆芽湾干嘛?”颜止看着何末的眼睛:“我回去,把秀明换出来。”何末想要发飙,想要抗议,但一听到秀明的名字,他就发作不出来。过了一会儿,何末道:“我跟你一起回!”颜止笑道:“你在家,好好看店。”何末翻桌子:“凭什么?”颜止道:“你想去,曾明义也不要你。”何末:“那他要你干啥?”颜止垂眼道:“当诱饵,钓韩家这条大鱼。”何末张大了嘴:“那你还去?庆哥知道你走了,还不把我们店给烧了?”颜止笑道:“放心吧,庆哥心里有分寸。这个饵咬不咬,他会拿捏的。或许……他觉得犯不着呢。”何末叹气:“他要犯不着,你就在那边等着?做一只没人理的鱼饵?”颜止大笑:“怎么会,我回到去就是老大了。也好,在那边欺负人习惯了,在这儿什么都畏畏缩缩的,总是不带劲儿。”何末心里酸楚:“你找机会就跑回来,我们带着秀明走路,曾明义难道还能手眼通天?”颜止心想,哪有那么简单的事儿。但他不想何末担心,就点点头:“呆不下去我就回来。”他把抹布泡在水池里,擦干了手,托了托何末的下巴,道:“别这么丧,晚上不是要跟妹子玩吗,精神点。西服给你了,回去好好倒腾一下。”何末想到要跟颜止分别,就伤心得很。他哽咽道:“你的裤腿老长了,我能穿?”颜止:“剪剪不就行了吗?剩下的布料还能做两袖套,省得你老说面疙瘩沾袖子。”何末哭了起来,怒道:“别欺负人了,我和你的身高有差一手臂?”颜止哄道:“那就做两手套。”他把何末的头抱进怀里,轻声安抚。要让何末一个人扛起这店,他想想就心疼。但要不做,何末在这里没个落脚处,恐怕就更难熬。颜止把厨房清理一遍,擦拭玻璃柜子和玻璃墙,拖了地,喂了鹦鹉。鹦鹉笼子旁有个蓝色的开关,一按,外面“西天”的牌子就熄了灯,黯淡下去了。时间刚刚好。手机里有韩庆发来的微信:“去店里接你?”颜止回道:“好。”然后把电话卡抽出来,扔进了垃圾桶。他的行李只有一套换洗衣服、两包烟、几百块钱和一张身份证,跟他来到这座城时的行李差不多。他最后看了一眼他的店,苦心经营了这么久,临走时才发现竟然没有什么可带走的。过了一年他还是一无所有。最后他把架子上摆的蓝凰和红虎装进运动包,推门出去,拉下铁闸,直奔火车站去了。韩庆蓦地醒了过来,转头看向窗外,从小型飞机的舷窗看下去,依然是无穷无尽的黄沙。他看了看表,有点不耐。睡前飞机就进入沙漠,一个多小时后,他们还在荒凉的无人区,仿佛就在原地打转,一点进展也没有。他问坐在另一头的中年男人:“老游,还有多久能到?”游有余是镰旗县县长,五十来岁年纪,不知道怎么就储存出一个超越人类常识的大肚腩,每次说话前都要喘两口气。“呼哧,快了,还有半个来小时吧。”韩悦打了个哈欠,喝了口酒,“这算快了。上次我坐车去的,在这鬼地方开了一个晚上。哥,你不知道那滋味,跟永远开不出去似的。”韩庆不语。月亮湾有多偏,他曾经想象过--在那平安夜的晚上,他坐在西天的台阶上,计算着颜止的火车开出了多长的路,正以多快的速度一点点地离他远去。那天晚上,几乎是一看到西天的招牌熄灭了,他就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儿。他下了车,踏上那不知走过几千遍的熟悉的人行道,却觉得一切都变得很陌生--或许是因为下雪了,积雪掩盖了他之前所有的痕迹吧。韩庆第一次觉得,这条老街真是个自成一格的场域,平时也是闹腾的,一到雪夜就跟古庙一样寂静。平安夜,连萧索的商店街都会放一些庸俗的圣诞歌,用掉色的纸条装点一个谁都没搞懂的节日,唯有老街还是沿着自己的习惯,一到黑夜就拒绝人的打扰。韩庆在槐树底下顺手抄起了一块石头,掂了掂,作势要扔向玻璃墙。他的手甩了半圈,又把石头收回来,放在手上摩挲。他心里琢磨了一下,恍然大悟:难怪颜止能猜出砸玻璃的肯定有人指使,要打破这面墙,不包着钢筋增加石头的重量,是绝对办不到的。他一屁股坐在冰凉的台阶上,一下一下地扔着石头玩儿。他既不愤怒,也不伤心,这样的结局,他是有过预感的。但他以为自己还有时间,还有制止它、或起码把它导向另一个方向的可能。只是颜止不相信他,到头来还是把他摒除在外。想到这儿,他才有点心痛。他突然明白,颜止在更衣室对他说去南方的话,是故意误导他的吧。那个时候,颜止一定已经做好了决定,这直来直去的男人,只要一做了决定,就会低着头往前闯,再也没什么能让他停下。他恨自己善于洞悉人心,却怎么没看穿这么个简简单单的颜止呢--他是宁愿粉碎自己,也不会躲开曾明义!韩庆的心是凉的,他想,哦,原来被人甩的感觉是这样的,跟这冰天雪地的老街一样,会静静地把自己封锁起来,世界的热闹,千百万的人,都没办法再进到自己里面了。他站了起来,使劲把石头扔出去。石头砸在了槐树上,枝桠间堆积的雪纷纷扰扰地洒下来,也就一眨眼的功夫,就被雪地吞没了。他拍拍屁股,上车准备回到那该死的欢乐的圣诞趴。临走前,他回头看一眼黑乎乎的“西天”,心道:“谢谢你,颜止。这笔账,我迟早会跟你算的。”飞机又飞行了20多分钟,下面的景物开始有了变化。沙漠上有了一些植物,隔一段距离会看见小村子,它们像一丛丛即将枯萎的草,不知受了什么诅咒降生在这鬼蜮里。坐在身后的谭溪对韩悦道:“你不是说月亮湾就一拉斯维加斯吗,我看马蹄坊的公厕都要比这儿富丽堂皇。”韩悦横了他一眼:“一会儿你会后悔说过这句话。”谭溪不在乎地耸耸肩,“希望是这样。”私人飞机的空间不大,载着这五六个人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