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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马和溜滑梯上,而年轻的母亲则陪同在一旁。「怎么了?」「嗯唔。」小九摇了摇头,唇角钻出了点弧度。上方的枝芽在微风的吹拂下沙沙着,孩子又倒了一把饲料到手中,越过石柱、洒上了水面。厉禹在他身后站着,凝视刚刚小九所望的景色。公园外依稀传来叫卖声,静谧的空间里,小九看着波动的池水,却忽地吐出话。「游乐设施、限重。」猛然低头,只见到阳光在小九的轮廓上勾出白色细线,孩子将脑袋放得更低,把剩余的饲料一口气全投入池塘。脸上依然是微弱的笑容,盯着锦鲤争相抢夺食物,水花声高高溅起,几乎掩盖了细小的嗓音。「要是我,再轻、再小一些就,好了。」不过超重了一点点,但也许,小九并不是表面上的那个意思。厉禹没说话,游乐设施那头,一名母亲背对着他们、正抱起自己的稚子。小九转身把空盒子丢进饲料机旁的垃圾桶内,叫卖由远至近,一台贩冰的脚踏车穿过围住公园的矮植栽,缓缓地行经。「要吃冰吗?」小九顿了一下,扭过脑袋,用力地点了点头。厚重的围巾,托起了他忽地绽放的灿烂笑脸。「要!」小手又牵了上来,厉禹亦握住了他。再也没回头看任何一眼,小九蹦跳起来,沿着石板路,兴高采烈地摇晃另一人的手掌。「我要、苏打冰。」笑,与阳光争灿。厉禹想起自己把相机留在旅馆,因此他没能捕捉这个画面。他想他和沈沧蓝终究不同。当某个时空里,杨雨敏拿着第一次尝见味道的苏打冰,沈沧蓝看到的是他的眼泪、而厉禹眼中,却只停留了小九粉嫩的笑颜。那正是他非得送孩子回去不可的理由。☆、第四十七根火柴第四十七根火柴1.夕阳又斜,两人在镇上闲晃,也这样度过了一个下午。小九一直紧牵着厉禹,似乎身旁有个人配合着自己的步伐,那些建筑的一砖一瓦、马路边的一景一物,都多出某种莫名的新鲜。或许是有人作伴,才找得到与世间的连结。偶然在人行道上遇见拄着拐杖、悠闲散步的老先生,两人让开路、不经意地对上视线,小九的甜笑换得了另一个和蔼的笑容。厉禹只是看着,像半驼的背影踩着余晖渐行渐远。然后他们在镇上简单用过了晚餐,便回到旅馆。「池子!」孩子一回房便兴致勃勃地、在室外半开放的池里放了水。厉禹则把那盒草莓带下车,到房间的盥洗室内清洗。那些草莓被他洗好后放在旅馆提供的漱口杯中。走出洗手间,已经是七点多,房里只亮着床头一盏橘黄色的布罩灯。外头夜幕低垂,另一道光氤氲着蒸气,穿过纱门透了进来。小九在泡澡……或者该说是玩水。厉禹在纱门的铁框上敲了敲,稍微提高音量。「我洗了草莓。」「唔,可以、进来,没关系。」厉禹拉开了门,热气扑面。哗啦的一声,小九正好把身体沉进水里,只露出一双眼睛,在湿润的浏海下「刷」地看向走到外头的人。鼻子不停地咕噜着气泡,池子不大,却也足够他伸展四肢。略嫌昏暗的灯光中,脱下的衣服被他叠在池边的木板地上。其实,就算孩子光着身体,从上头仍什么都看不清楚。当然,厉禹也不知道自己能要看什么……他回身关上门,靠近池子一些后,挑了块干燥的地方便席地而坐。他将洗好的草莓拿到小九构得着的地方,后者的脑袋和手臂探出水面,却只是面对着另一人、趴在池子旁。厉禹望着外头布着星点的夜空,户外还有不相干的人声、车声作背景,可只是衬得这里过分安静。「唔呜。」小九端详了片刻、才拿起第一颗草莓。厉禹也伸手挑了一颗放入口中……太酸了。他和孩子同时皱起脸,对看数秒,又见小九咯咯地笑起来。车马声远去,孩子的脸在雾气中显得有些模糊。厉禹放松眼角,又看向天空,慢慢习惯了草莓的味道,他将第二颗放进嘴里,小九却没再去碰。细瘦的手臂交叉地搁在池畔,小小的脑袋则侧枕在上头。他在看厉禹,后者当然也能察觉他的目光,只是盯着最亮的星子,吐出话前,他不知道小九是什么样的表情。「别再催吐了。等你长高、长大一点,你有很多别的事可以做。」话一出口,孩子明显地愣住。他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一只不知名的甲虫慢慢地爬上平台外的矮墙。从厉禹的方向无法看见,黑色的眼睛里,映着小九僵直的背。几块陈年瘀伤造成的色素沉淀、分布在他右侧的肩胛骨,青黄的痕迹爬过脊椎,经过时间只稍微淡去了一点颜色。「七师兄、还是,告诉你了。」过了良久,小九才轻轻地回话。换厉禹愣了一下,却也很快地反应过来,几个念头闪逝,他选择以沉默应答。谁知小九突兀地、在唇角拉开微弱的笑,面对厉禹,他垂下眼看着地上,用被热水烫皱的指尖慢慢擦过,像要拭去木板上的纹路。「七师兄走后,我就、没吐过了。」厉禹看向他,小九靠在自己的手臂上,发丝全贴着皮肤。身后的甲虫沿着矮墙缓慢爬行,灯光下,稚气的脸蛋映出的竟然是个有些酸、又有些幸福的表情。「虽然我,还是比较想要、小小的……可是,我相信你。」相信什么?他没说清楚。厉禹注视着他,只看见小九单薄的肩头,连着白皙的脖颈线条。皮肤下隐约浮着青色的血管,无比脆弱的部位也如此得精致,堪比仔细打磨过的陶瓷人偶。那瞬间因看清而产生的反射,彷佛他手握狙击□□,而有个素不相识的人就在几十米外。扣扳机,只是一种生来的本能。可厉禹他当然不能。矮墙上的甲虫扑腾地飞起。低下头,只看见杯中的水果,那颗小九在园子里拿给他的草莓躺在最上方,不平整的外皮勾出鲜艳的色泽,如同血一样。「我进去了。」他迅速起身,转身时背后的小九慢半拍地「哎」了下。那杯草莓被他留在地上,厉禹拉开纱门时,才停顿了几秒,作出不象样的解释。「抽烟。」留在池子里的小九眨了眨眼,看他踏进屋内、纱门啪一下地关上。「你……别再催吐就好。」隔着门,再次传来厉禹的声音。不知为何听上去有些沙哑,可沉沉的语调依然令人安心,因此,孩子很快地「嗯」了声。池边的漱口杯被蒸气包围,小九又把身体沉入水里,将方才露出水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