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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阅读29

    眼一飞,抢白道:“你懂甚么?王莽中篡,汉魏禅代,历朝历代的易代鼎革,哪个登极前的枭雄不是欲取还拒,一辞再辞?”

寇边城轻咳一声止住笑意,也不管束着俩人斗嘴,只道:“我出去走走。”

“哟,爷方才取了这暖心肝的腹中宝物,这会儿又赶着去夺那冷美人的项上人头了?”

桃夭只是随口一声玩笑,哪知寇边城竟一脸凝重地摇头道:“不是。”

却说三更灯火五更鸡,叶千琅那头也并未歇下,罗望掌灯而立,他便枯坐于昏黄灯下,望着案上魏太师的那封亲笔书函。

是夜暑气重,身上腻糊糊的不爽利,心头也莫名有些烦躁。

想到多少次刀头吮血死里逃生,似总离不开冥冥之中家姐的亡灵庇佑,于是习惯性地抬手摸了摸自己那耳坠子,却发现耳旁空无一物。

方想起来,是被那人盗走了。

听身后罗望劝道:“大人,你明儿还要赴宴土司府,不如早些时辰歇下罢。”

叶千琅颔首:“吴钩碎斗鸿门宴,确该早些歇下。”

人依旧不动,可这话倒惊出罗望一身寒栗,忙道:“大人怎料定那老泼狗摆的是鸿门宴?既知是鸿门宴,大人又为何非去不可?”

“鹿临川引刀自刎时说东西不在他手里,看来并不像作假。东西既不在他手里,那就必在土司府中,穆赫对它眈眈已久,又岂容旁人觊觎。”叶指挥使哪里知道法王舍利确实不算在鹿临川“手”里,对方当时确也不是作假。

“可……大人向来谨慎,从不冒进,为何这次偏要以身犯险……”

“你还不明白么?”胸中躁意更甚,叶千琅闭目打断罗望,“皇上命在旦夕而本座久不成事,此番魏良卿携尚方剑而来,第一个要斩的便是本座。”

令他心绪不宁的却非魏良卿与他的尚方剑,而是一闭眼便看见那嬿婉水洞中的轻烟香雾,波光石影,挥也挥不去,撵也撵不走。

嬿婉意喻美人,然美人美矣,不在素手荨黄,巧笑倩兮,而在令你念兹在兹,无计回避。

他摸不准是否真有一时片刻对那人动了心思,却知哪怕只是这么一点心思,便足以见血封喉,误人性命。

爱憎会,求不得,这世间多少痴儿怨女为情所伤,因情而死,唯独不该是他叶千琅。

“只怕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属下与大人同去,便是上刀山下火海,也必护得大人周全——”

“穆赫借着剿响马的名义已在关城外头重重布围,你带些人马尽快部署,确保一旦取回舍利,本座便能及时回京。”见罗望还是婆婆mama,诸多顾虑,叶千琅面上更多了些不耐神色,一字一字道:“明枪暗箭何足惧,刀山火海又何妨,普天之下谁又伤得了我叶千琅!”

叶指挥使虽向来狂傲自负,说的倒也是实情,刀剑拳脚皆臻巅峰,内功外功俱入化境,何况五阴焚心诀的寒毒已去大半,残余的也自能镇制,当真是不必把任何人放在眼里。

忽有一声极轻极细的响动发自窗外,显非人耳可以听见,叶千琅却莫名心弦一动,听得真真切切。

“有人在外头偷听!”罗望见叶千琅面色微变,同露惊色,赶忙探身出去查看。

众锦衣卫一跃而出,也不知哪个眼力极好的先喊了一声:“一刀连城!”

叶千琅也循声出去,仰头望见重檐宝顶之上一个白袍人影,单手扶倚一柄长刀,单膝跪坐于地。

月色不够清明,隐约见得对方嘴里似叼着一物,雪亮如刀。

“好大的胆子,竟敢夜闯锦衣卫本营!”罗望抬手施令,“一刀连城纵有天大的本事,也未必能以一敌众,来人,一齐擒下他!”

见一众锦衣卫高手拔刀出鞘,踏风而来,一刀连城似也无心恋战,只横刀轻扫,以刀气震开为首的三四人,又凭空拔起身子,顺势一甩头,嘴里叼着的东西便似疾矢般激射而出,挟风声而来,直取叶千琅的面门。

“大人,小心暗器!”罗望失声惊呼,回头再看那白袍人,可这皎皎长天皓月之下,哪儿还有半个影子?

叶千琅身形不动却手腕陡转,卸去暗器飞来的力势,将它稳稳接在手里。

非刀非镖亦非剑,竟是一朵冰雕也似的茶花,花叶疏密有秩,层叠华美,剔透无瑕。

众人啧啧称奇,皆道从未见过这样奇丽绝伦的茶花,独是罗望眉头紧蹙,面色略现不快,对叶千琅道:“大人小心,这花许是有诈。”

叶千琅面色不兴,拈起那朵冰茶置于鼻端唇前,细细嗅过花香之后,微微笑了一笑。

(二十)

这日天气怪煞,突地变幻莫测,忽而天阴欲雨,忽而酷日当头,看来正应了黄历上那一句,诸事不宜,或有血光之灾。

既是官事,便当有些为官的样子,穆赫大有倒屣相迎的架势,一清早便整好衣冠,亲去土司府门外列队迎接。

然而直到日过正午,方才见叶千琅姗姗御马而来,一身明晃晃的香色飞鱼服,披黑绸斗篷,戴黑纱武冠,腰间一柄绣春刀,身后若干锦衣卫,端的是神威凛凛,不可一世。

“不知指挥使大人亲临关城,属下御下无方,多有得罪,还望大人海涵!”穆赫慌慌张张上前迎接,一个步履不稳,竟险些扑跌在雪魄的蹄子前头。

叶千琅翻身下马,一手扶住穆赫,一手展了展斗篷,似笑非笑地一勾嘴角:“本座与王爷皆是为皇上尽忠、为大明效命,便是亲近如唇与齿也难免磕碰,王爷当真不必介怀。”

穆赫自称信佛,土司府瞧着也是佛里佛气。香雾缭绕间,黄绫红锦款款浮动,四壁都耸着摘抄佛经箴言的云母屏风,为珪璧彤庭的厅堂平添些许肃穆之感。

为尽地主之谊,这位土司王爷自是百般殷勤,大摆筵席,美人美酒一应俱全。

不料叶指挥使全无饮宴的心思,抬手拦下身旁欲取银针试毒的手下,反倒掌风轻送,将侍婢为他斟满的酒杯转推于穆赫眼前,道:“这杯薄酒,本座敬王爷。”

好一双杀气腾腾的凤目,如森寒剑戟刺将过来,穆赫忙陪着笑脸举起酒盏,然手一抖,饮了半杯,洒了半杯,还暗幸自己没在酒里下毒。

叶指挥使滴酒未沾,粟米不进,白费了土司王爷一番化干戈为玉帛的心思,总当再寻些别的乐子。穆赫挥手撵走殿上的舞姬,又命人召来三个大汉,指着其中一个对叶千琅道:“这腌臜东西久闻指挥使大人武功冠绝天下,特意前来讨教,若大人不嫌弃,不妨点到即止,为他指点一二……”

穆赫口中的“家奴”实则是漠北第一猛将,听他向叶千琅微一抱拳道“见过指挥使大人”,显是内家功夫十分不俗,一张嘴便如旱天惊雷,震得一众锦衣卫耳鸣目眩,又见他身高九尺,红脸青眉,随在身后的两名将士瞧着也非等闲之辈。

“是三个一起还是轮番上阵,且随你们。”叶千琅自座上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