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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天早上殷朝暮在嘹亮又让人忍不住骂脏口的集结号里恢复了意识,或许是连着来大陆的水土不服一起发作,这一次发烧来的气势凶猛。此时大病初愈的身上酥酥软软,比起外面一层晨雾带来的寒冷,被窝里那股子热乎劲儿更令他舍不得起来,于是干脆眯着眼继续睡。他从前睡多软的床都没什么特殊感觉,结果这一趟下来睡个破木板儿竟睡出慵懒来,可见军训还是磨人……只是他想接着睡,有人却没眼色,那边儿唧唧呱呱兴奋无比的少年嗓音,一听就是陆维这小子来了精神头儿。那小子正对着不知哪个倒霉鬼乌拉乌拉讲两人昨晚的经历。一起性质恶劣的绑架到他嘴里竟轻飘飘没几句话带过,殷朝暮迷迷糊糊听得好笑,却也暗暗放下了心——死小子这样能吵能闹,看来是没大碍。殷朝暮蹭了蹭枕头,一点儿都不想起来,忽听陆维压低了音量神神秘秘地说:“学长,殷少还没醒呐?”学长?接着有个好听的声音响起,“嗯,没醒。”殷朝暮身子僵住了,这不是……陆维接着说,“那我问你个问题啊,昨晚那群人说要把殷少弄到那种地方去,是不是搞错了啊?我是说殷少穿的这么体面,虽说长得比一般人白了点儿,到底还是个男孩儿,就算被卖掉,能卖给谁啊?咳,你懂我的意思。”陆小维明显处于一种求知若渴的状态下,声音即使压低了也带着nongnong的疑惑,不难听出这个关于作案动机的问题应该困扰了他许久,但殷朝暮这边一张老脸羞愤的都快滴血了。陆小维,你行!哥小瞧了你!顾疏的声音似乎带着些微笑意,“嗯,我懂。”顿了顿又续道,“咳,其实某些有特殊喜好的男人,专门找些像女人的男孩儿去玩儿。像殷学弟这样的……”似乎他也觉得难以启齿,沉默了一会儿,竟跟着陆维来了句,“咳,你懂我的意思。”“男人?!”一声明显拔高的变调之后,陆维淡定表示,“我懂。”“……”像女人……殷朝暮觉得自己不能再装睡了,于是拉下被子坐起身,朝那两人看去。时值晨光初现,窗帘因为顾及他还没醒也一直拉着,晕红的阳光透过淡蓝色窗帘打进来,撒了一地的碎金。殷朝暮位置正对窗户,只得用手指遮了眼去看:靠着窗的那张病床上陆维正给自己套军装,一边还冻得龇牙咧嘴直哆嗦。他旁边床柱上斜斜倚着一人,身材修长,仅着了一件浅蓝色衬衫,左手端着杯热水,另一手扶着左手手肘,姿态随意。殷朝暮沉了脸色,感觉到手上一直握着某样东西,拎起一看,却是一件普通的男式外套。他也猜不出陆维没事儿把他的外套脱下来给自己攥着是什么意思,但好歹也跟他处了半个月,有些感情,此时见那两人气氛融洽,还有那两句要不得的“我懂”,都令他本能地反感。于是下意识出声打断,“陆维,你衣服落在我床上了。”陆维套好裤子一跳起身,见殷朝暮醒了,白白净净的脸上透出喜意来,两步抢过来握了握他的手,“唔,还好还好,不烧了,不过我哪有衣服落在你床上啊?咱俩又不是睡的一张床。”殷朝暮一怔,随即将陪了自己一晚、被体温熨热的男式外套扯到陆维眼前,打算给他来个证据确凿。“这不是你的还能是谁的?”陆维一看,顿时笑起来,“殷少呀殷少,这你可真是冤枉我了!嘿嘿,指不定是哪位田螺公子照顾你一整晚,留下的‘羽衣’呢。我都问清楚啦,顾学长说了,这个男人和男人也是有可能的。咳,你看人家不留名地跟你睡了一晚,你不如卖给他吧?哈哈~”殷朝暮懒得搭理这人间歇性抽风,只当没听到他疯言疯语,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这件衣服当真不是你的?”陆维强忍着笑意,做了个遗憾的表情,“虽然我个人很愿意,但真不是我的。”这时顾疏喝完了水,走过来淡淡地说,“是我的,麻烦殷学弟把衣服拿给我。”殷朝暮一惊,他昨晚难受得紧,朦朦胧胧中似乎说了许多胡话,最后还一直拽着一个人不让人家离开。那人倒是很耐心地陪了他一宿,感觉手上的温度一直都在,可要说这人是顾疏,殷朝暮无论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他抬起手,深色调的衣服非常普通,完全跟他自己身上的料子不是一个档次。看着旁边陆维半张着嘴一脸惊讶又偷笑的样子,还贼兮兮地眨着眼做口型,依稀是“田螺公子”四个字,殷朝暮深深觉得更加烦心。若说不是顾疏,那人的衣服却一直在自己手里,所以只能是……“昨晚睡得不安稳,大概是顾学长将衣服脱下来给我抱着吧。如此,真是打扰学长了,很抱歉。”这一番话口气平板,完全就事论事,还抹杀掉两人之间那点儿小暧昧,把个看热闹的陆维说得兴致全无,苦哈哈地冲殷朝暮偷偷翻了翻白眼儿。倒是顾疏扬了扬如剑削般眉梢,意味不明地回了句:“好说。”之后陆维见事情变得沉闷起来,便拖着自己的老残腿硬是要求加入残兵连走了一遍阅兵式,说是要体验一把被首长检阅的骄傲经历。而殷朝暮殷大公子当然是托辞身体还没好全,一个人待在医务室熬过一上午。顾疏作为学生督导,也去参加了新生的检阅,小小一间医务室里只剩下打着哈欠的两位校医以及赖在这里躲太阳的殷朝暮。外面cao场上一连一连喊口号,不外乎什么“首长好——”“为人民服务——”,殷朝暮听着听着就听烦了,旁边的老校医笑眯眯过来给他又量了一次体温。“现在的学生啊,真是不得了喽。”“怎么,老陈你受什么刺激啦?”另外一个校医也没话搭话。“呵呵,小同学,小顾是不是你亲戚呀?”小顾?殷朝暮看着眼前老校医一张笑成菊花的脸,反应过来问的应该是顾疏顾小人,虽然奇怪这两天总有人问这个问题,还是迟疑地点了点头。要说亲戚,他跟顾疏也勉强搭得上线,只是大约顾疏本人还不知道而已。“这就是了,我就说嘛,小顾昨天可是亲自把你背回来的,还自告奋勇照顾了你一整晚,哎呀,你都没感觉的?”殷朝暮老实摇头,“没感觉。”“你还拽着人家袖子哭得可凶了,谁都劝不下来。啧啧,醒了看着挺文静一小伙儿,怎么生了病闹成那样儿。”“……”老校医越说越不像话了。“啊,对了,我还让他跟你睡一个床,你俩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