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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的声音戛然而止,半晌才尴尬道:“对不住……我这人就是说话不过脑子你也知道……你别放心上……”“没事。”我低头扒了最后两口饭,把碗放了,去柜子里找了猫粮倒出来给咩咩吃。咩咩蹭着我的腿,轻轻喵了一声。刘淼拍了拍我的肩膀,说:“向前看。”我说:“嗯,我知道。”李玉从包里掏出个黄澄澄的橙子扔给我,说:“赏你的!特别甜!”我说谢谢。刘淼牵着他离开,李玉回头朝我挥了挥手。这俩人,自从出柜成功后就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我忍不住扬了扬唇角,挺好的。仔细想想,他们在一起都一年多了。咩咩也从小猫变成了大猫。苏小瑶回来读完高三继续出国念书,孟寻也出国了。罗衡去很远的地方上大学,一个学期也就能见个一两面,反倒是李玉和刘淼都留在了本地上学,还能时常聚聚。好像除了我,所有人都在向前走。我当然知道应该向前看,可是知道又有什么用呢。很多道理都明白,只是做不到。又不是每个人都能灌碗鸡汤就毫无怨忿的活下去,拿得起又放得下。第二天我回去了一趟。我妈在厨房忙碌,我爸坐在沙发上边看新闻边吧嗒吧嗒抽烟,我朝他点点头,喊了一声:“爸。”我爸答应了一声,我俩就坐在一块儿看新闻,也不说话。实际上我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好。日子过着过着,再刻骨的恨意都渐渐淡掉了。更何况他们和我有着最纯粹直接的血缘关系,生我养我二十年,给了我完整的家庭和数十年的疼爱,只不过是不能接受自己的儿子喜欢另一个男孩子而已。我又有什么资格恨他们。扪心自问,我何尝对得起他们二十来年的养育之恩。饭桌上一如既往的沉默。我妈说:“欢欢。”我说:“嗯。”“今天在家住么?”她问。我说:“嗯,住。”她欲言又止的看了我一眼,我说:“妈,怎么了?”“你的画册。”她顿了顿,叹了口气,“我给你摆回去了。”“不是早扔了么。”我垂眼道。“没扔。”我妈的声音几乎称得上温柔:“欢欢,你还在继续画画么?”“不画了。”我说。“怎么……”“没有想画的。”我妈不说话了。我感觉这话可能太生硬,有点伤人,于是解释道:“妈,我没别的意思……就是太久没画,没手感了。”我妈笑了笑,没再继续这个话题。我沉默的吃完了饭,说:“爸,妈,我先去睡了。”房间里的摆设还像原来那样,一直没有挪动过。就连之前不知道被我妈收去哪儿的合影都被她重新摆在了书桌上。还是十岁的我,和十岁的小丘。他举着一条色彩斑斓的毛毛虫,脸又白又小,像个小姑娘,半边身子扒在嚎啕大哭的我身上,哭得眼泪汪汪,非要和我一起玩毛毛虫。一转眼,十年都过去了。我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觉得眼睛又酸又疼,于是把相框吧嗒一声扣倒在桌面上,翻身上了床。午后的阳光很温暖的铺了一床,被子里也带着翻晒后阳光干净清爽的气息,舒适得让人昏昏欲睡。我睡着了,做了一个梦。不,是很多个梦。乱七八糟的串联在一起,贯穿了我的整个学生时代。年幼的小丘搂着我的脖子,怯怯的喊我欢欢哥,又问我疼不疼,他可以自己下来走。我一边凶巴巴的骂他麻烦精,一边用力把他往上托了托,背着他往家走。他不敢挣扎,安分乖顺的伏在我背上,搂着我的手臂收紧了许多,都有些勒得慌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好像是四年级的时候,他被高年级的学长欺负,被推倒在地上扭了脚,我扑上去和人家打了一架,一身疼还得把他背回家。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大概是——“我妈什么时候才会把这个麻烦精送走?”还没走到家,画面倏忽一变,我闭着眼躺在一张一点也不舒服的木板床上,身边摆着香喷喷的花朵,熏得我只想打喷嚏。睁开眼就看到穿着王子服,面容稚嫩的小丘战战兢兢的凑过来,笨拙的在我唇上烙下一个吻。舞台的灯光在头顶闪烁,视线所及之处,是他轻轻颤动的睫毛,挺秀的鼻梁,还有唇上湿润的触感。他有些慌张的睁开眼,我抬手搂住他的腰,加深了这个吻。台下有人在起哄,一旁的小矮人们善意的吹着口哨,小丘呆呆的看着我,漆黑的瞳孔里漫天星辰在旋转、聚集,然后慢慢的,他红了脸,结结巴巴的问:“美丽的公主,你愿意嫁给我吗?”我握着他的手,笑着说:“我愿意。”光怪陆离的梦境随意的跳跃在这十年长河中,我看到第一次给小丘过生日的时候他闭着眼睛许愿吹蜡烛,看到初中时某次他非要自己骑车载我去学校,白而软的校服被风扬起一个角,温柔的拂过我的脸庞。看到他在露营的海边踮着脚吻我,海风细细的从指间漏过,我牵着他的手,光着脚踩过金黄的沙滩,粗砺又柔软。看到他迷迷糊糊的窝在床上不肯起来,被我三两下套上校服打好领带,推到洗手间里闭着眼刷牙洗脸,牵着转出小巷子,买了包子开吃,才慢腾腾的朝我笑。看到他坐在我腿上,低头讨一个吻,黑水晶一样剔透的眼睛里盛着甜甜的笑意,像蜂蜜一般浓郁而甜蜜,撒着娇要我保证永远都陪着他。还看到他一个人孤单的蜷缩在沙发里打电话,轻慢又温柔的语气,说等我回来,就一起去吃海底捞。心脏疼得一抽,大汗淋漓的睁开眼,阳光已经偏移到了床脚,客厅里我妈打电话的声音断断续续的传进来。我怔怔的看着雪白的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说不出的难过。房间的书柜里空荡荡的,只在顶层放着寥寥几册画本和小时候留下图画书,看起来有些凄凉。以前那里排得满满当当的,都是我和小丘小学时的课本和作业本。每天晚上写完作业他都要踩在凳子上,把第二天要用的书本拿下来放到书包里,我坐在下边,大声的给他报科目。后来他长高了,不用踩凳子了,我们也搬出去住了。如今……只剩下我一个人了。我把画本拿下来,靠窗坐下,轻轻翻开。明明是自己一笔一划勾勒的线条,看上去却那么陌生,仿佛来自一个陌生人,和我毫无关联。第一张是一张风景,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