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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虽然他一直强迫自己镇静下来,可是眼神飘忽,手脚局促,凌远看着都难受。凌院长只好道:“刘主任要是不舒服,咱们改天吧,但是工作还是要抓紧,你可以上中心办公室的人来一趟。”刘茂然强笑:“不好意思。”凌院长不在意,示意他随意,然后低头看文件。刘茂然脚步发虚,眼神发直,走出院长办公室,带上门,重重地喘了声粗气。他的手机短信音突然一响,扎得他跳起来。他几乎和凌院长一样高,熊一样健壮,此刻却畏畏缩缩。短信只有两个字:愚蠢。狮子饲养手册3838你说,他是谁呢?无论是枪击案还是碎尸案都遇到了瓶颈。碎尸案里的女尸能找到的部分实在不够多,无法确认身份,连协查通报都没法发。林法医竭尽所能,但骨骼上再找不出什么疑点。提取了DNA,对比不出什么东西。这一类的年轻姑娘在这座城市的流动人口中随处可见。乡下的父母生出来,随便养着,到了年纪靠“老乡”带出农村到城里打工。没有户籍,没有身份证,多数是打零工打黑工。即便有一天不见了,也会被认为回家乡了,谁会生疑呢。林法医需要更多的检材。如果能把颌面部骨骼恢复到八成,就有把握绘制出面部复原图,这样起码是个突破口。李副队联系了市政,要求他们协助办案。市政局调来工程车,要把污水沟给挖开,把污水放掉。费解去看了附近的监控。污水沟原先属于一个造纸厂,本身就在荒郊野外,倒闭以后荒废了,附近连个监控都没有。国道上倒是有监控,可是离得实在太远,去看国道的监控简直荒唐。费解跑了一上午,回来看见挖土机在挖污水沟,李副队掐着腰蹙着眉站在高处往下看。“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曾经政府想划成开发区,但是没开发起来。远处倒是有农田,现在是农闲,一般也没人过来。”他满脸油汗,深深叹气:“师父,原来这个城市死角这么多。”李熏然依旧蹙眉:“所以我们只能用最原始最笨的办法。”将污水沟里的水引开之后,市政的人撤离。李熏然领着所有男警察换上防护服穿上水裤一脚一脚往烂泥里走。实在太恶心,简直不愿意多看一眼。费解警告自己不能吐,不能再添恶心了。警官们人手一只盆,一只大镊子,一寸一寸翻烂泥。蹲在化粪池里,也就这样了。李熏然也想吐。做手术以后,他的肠胃其实一直都不好。偶尔没事还反胃,又或者觉得自己的胃不消化,感觉不到饿。他偷偷去问过李主任,李主任正在飞快地写病历,忙得焦头烂额。李熏然等了半天,李主任从眼镜片上方看他:“没关系,我现在也一样。”李主任比李警官惨。因为李主任腹腔曾二次感染,差点二次手术。李熏然强迫自己翻找类似碎rou或者骨骼。那姑娘的颌面骨被敲得尤其碎,林法医无能为力。他感觉自己的胃像拧毛巾一样左右一拧,右左一拧。臭也就算了,连裤水鞋扎在淤泥里,刺骨的凉,脚很快就冻得没感觉了。其他警官也是一样的,但都没有吭声。大概是为了尊严。司法的尊严,警察的尊严,还有,那姑娘的尊严。李熏然是个相信正义的人,他全部的力量都来自于对正义的信仰。那个姑娘曾经是一条命,不能就这样散落在臭水沟里。死亡,也有尊严。李熏然最崇敬的法医王女士说过,他们是在为死人效忠。李熏然大概不能算是彻底的无神论,他希望能找出真相,令这姑娘安息。费解中途受不了,另一个小警察也受不了,奔出去吐了一次,吐完漱漱口又回来。李熏然扒拉到几块疑似骨骼的碎片,他实在不愿意细想,只是往盆里捡。想想林法医,他最后也得面对这些玩意儿一点一点拼,自己还能舒服点。李熏然还在上嘴唇点了风油精,没有用,根本挡不住臭味。到最后双重刺激,李副队干脆什么都闻不出来,倒是少受了点罪。就这么忙了一天,警察们换着来,实在累得够呛就上去坐在路边上,缓过来再下去。正好恶心的不渴不饿,省事。傍晚李副队率领警官们拎着战利品回局里,几个人站在院子里味道都散开了。林法医下来接的时候,看着几个面呈菜色的爷们乐。李副队道:“您去食堂要片姜含着吧,您祖师爷就这么干的。”林法医戴着厚口罩:“今晚我得加班,你们谁留下来帮我。”小吴吐了两回,脚底打晃:“您的徒弟呢?”林法医看他一眼:“在法医门诊忙了两天,我放他回去睡觉了。”李熏然道:“你们赶紧回家吧,我留下来。回去之前洗个澡,有替换衣服么?”费解有气无力:“除了裤衩,大家相互匀一匀吧。”林法医给每个出现场的警察发了生理盐水,要求他们洗澡的时候倒进脸盆,在生理盐水中眨眼。最好连洗三天。李熏然冲了个澡,闻不出来身上还有没有味。身上的衣服都脱下来封进塑料袋里,特别是裤子袜子,回去问凌远要强效消毒水。林法医把拿回来的乱七八糟的玩意儿进行了冲洗,李熏然去街对面水果店买了些橘子,一边走一边吃。凌远给他打电话,问他怎么还不回家。“今晚上我得睡队里了。林法医需要帮忙。”“要不我去看看你?”“……不用。”李熏然实在不希望凌远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你今晚上吃胃药没?”“吃了。”“没手术的话就吃点热的早点睡吧,别等我。”“你吃药没?”“嗯,吃了。”“行你忙吧。”凌远放下电话,看了一下外面的天气。白天天一直阴着,还飘过一阵雨夹雪。屋里有暖气倒感觉不出什么,出门之后觉得自己简直脆了。凌远打了个转,他想去警队看看熏然,又怕耽误他的事。明天去看看吧。凌远心想。李熏然熬了一夜,帮助林法医拼骨头。这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杂乱无章的碎片,也许是手臂上的,也许是腿骨上的。林法医拼的比较快,他对人体熟稔,能根据碎块的大小估计出大概是哪个位置。林法医拼骨头的时候,李熏然有一瞬间恍惚觉得林法医在修补艺术品。整个大楼似乎只有技术鉴定室的灯亮着。李熏然看了一眼漆黑的走廊,心里有点凉。林法医在冷光灯的映照下脸色青白,一副眼镜反着寒光,看不清眼睛。他看李熏然有点愣,笑了笑:“害怕?”李熏然缩了一下:“有点。”“不用怕。”林法医摇摇头:“我们正在帮她。”其实另一间办公室的灯也亮着。薄教授的办公室。作为一个侧写师,他和刘队长的合作客气但不愉快。薄教授一贯懒得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