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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之前苏子沐终于还是借着送季遥回家的借口打听到了他的住址,季遥还以为季泽的信以后会直接送到他的家里,可是没想到那天以后就再也没有一点季泽的消息了,他那些原本已经消失不见的担忧害怕的情绪又开始像山崖上的树扎根在坚硬的岩石深处一般扎进他的心底,让他时时疼痛不安。这天季遥的养父母一大早就出门了,晚上还要和家里人去吃年夜饭了,没有带上他也没有问他要不要去,季遥并不在乎,他知道毕竟谁也不愿意让人知道自己家里有个不愿意理人的怪孩子,而且季遥也根本不想去,他不想让别人好像看动物园里的珍稀动物一样看他,而且他知道他去了也只会让别人难堪。季遥在家里闷了大半天看完了一本小学生经典名著必读,家里没有暖气,他缩在被子里看,看完觉得更冷了,他不知道为什么除了玩泥巴和胡说八道以外啥也不会的小学生要读这样的书,他一点都读不懂里面的人的爱情,但是“我的心,不习惯幸福。也许,活在你心里更好,在你心里,世界就看不到我了。”这样的句子总是让他觉得莫名难过。季遥看完书到客厅里倒了一杯水喝,看到饭桌上面压着一张粉红色的毛爷爷,是养父母留给他今晚的饭钱,他也不知道究竟什么奇怪的力量驱使他下楼的,大概是明天就生日了,他好不容易又多活了一年,是该吃顿好点的庆祝一下。夕阳已经落尽了,苍茫的暮色温柔地垂在地平线的边缘,氤氲着夜色的薄云浮在空中。白日的喧嚣散去了,路灯徐徐在街边亮起来,归家的途人和车辆匆匆地经过,像一抹一抹在地面掠过的影子。季遥身上穿着一件单薄的圆领毛衣,露出雪白的脖颈,小脸清瘦瓷白没什么血色,孤单的身影和整片繁华闹市的背景显得格格不入,像一只漫无目的地漂泊在人海里的小船,手上抓着一个装着打包饭菜纸袋。然后他站在自己家楼下被人抱住了,手上的纸袋突然“啪”的一声摔到地上了。季遥缓慢地眨了眨眼,呼吸里一下子充斥了久违了的季泽的味道,他抬头看着季泽,眼神极其晦暗,可是那晦暗里好像掠过了一点光,他不知道停歇了多久的心脏开始鼓噪地重新跳动起来,扑通扑通地震动着回响,好像要跳出来了一样。“怎么穿得这么少,冷坏了吧。”季泽放开他,把自己的围巾脱下来戴在他的脖子上,围巾暖烘烘的,还带着他的温度和气味。没见半年,季泽好像又长高了,他的头发比上一次见面的时候长了一些,没有了高中时候穿着白色校服衬衫那种稚气未脱的青涩模样,额前的碎发用发蜡抓了抓,看上去成熟沉稳了不少,他身上穿着一件英伦风驼色牛角扣大衣,敞开了纽扣,里面是一件烟灰色的衬衫,下身穿着修身的黑色长裤和皮鞋,像个从杂志里面走出来的男模似的。“遥遥,我回来了,想哥哥了没有?”季泽看见季遥表情怔怔的,便低头往他的脸边亲了一下。季遥冷着一张脸,伸手往脸上抹了一把,像是能把季泽的亲吻抹下来似的,很嫌弃地再蹭回季泽身上还给他,不要他的亲亲。季泽微笑了,又抓着他的手掌亲了一下,又去亲他的脸他微微皱起的眉头,亲他形状漂亮的眼睛,亲到季遥根本没有办法给他蹭回去,最后季遥终于温顺地把脸贴在他怀里。这半年多以来,季遥总是有种错觉,觉得自己活在了海底里,没有光,没有声音,没有空气。他不知道他等待了多久,也许等待的时间长到足够经历山川和海洋变迁。可是那双温暖的手终于找到了他,温柔地抱住了他,将他拉回了原本的世界,他觉得自己得到救赎了。“遥遥,哥哥在这里,我回来了。”季泽带季遥去西餐厅吃饭,季遥神色看上去恹恹的,看上去好像累坏了一样,也没什么胃口,这半年来不规律的饮食习惯把他弄成了慢性胃炎,一不小心就吃得太饱了胃就疼得难受,于是吃完了饭他一声不吭地就跑去洗手间吐空了。等他们吃过了晚饭再回到季遥家里,他的养父母也已经到家了,季泽在外面和他的养父母说话,商量好了以后季泽父亲给他们照顾季遥的赡养费他们还可以继续领,但是他把季遥私下接走的事情要替他保密。季泽和他们说完话,走进了季遥住了半年的小房间动手开始给他收拾行李,季遥已经将衣服都放进小行李箱里的,正盯着自己画满了x的台历发呆。“都收拾好了吗?枕头被子也带走吧,好吗?”季泽走过去想亲他头顶一下,他刚好抬起头来,就误打误撞一般地亲到了嘴唇上去了,没有任何感情意味的亲吻。季遥面无表情地迅速扭开了脸,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季泽把他的小枕头从床上拿起来,底下全是这半年以来叠得整整齐齐的他的信。☆、Chapter9夜色有点深了,路上的行人很稀少,路灯昏暗的光线笼罩在头顶上,晕开了脚下的影子,车站的末班车已经走了,计程车也不见踪影,季泽只好带着季遥慢慢走路回家。季泽一手拖着季遥的行李箱,另一只手想去牵季遥的手,被季遥不动声色地挣开了,但是他走在前头不过三秒又要回头确认一次季泽跟在后面,季泽觉得这个孩子要把自己折腾坏了。季遥确实觉得自己快要分裂了,本来他想起季泽就觉得担心又讨厌,现在他平安无事地出现在自己面前,担心没有了好像就只剩下讨厌。“遥遥,哥哥现在上大学了,自己在外面租了房子住,以后就我们两个人住,哥哥会努力把你照顾好的。”季遥闻声抬头看了季泽一眼,季泽也在低头看他,两个人不声不响地对望了一阵,季遥的眼神浑浊又晦暗,像敛去了光芒的平静无澜的湖面。“遥遥,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季遥的晚饭都吐空了,其实没走多久就开始有点低血糖的现象,而且胃里隐隐约约地揪着疼,他有点走不动了,脚步渐渐沉重起来,喘息也略微艰涩,仿佛空气里头翻涌着可以触碰的绝望,随着夜风灌入他的鼻腔里。季遥没说话,回过头继续往前走了几步,然后就被地上的一颗小石子绊了一下,腿一软就往下摔,季泽眼疾手快抓住他将他背起来,他安安静静地伏在季泽的肩头,盯着他近在咫尺的侧脸恍惚地出了神。季泽回来了,当初离别的的原因似乎也一起跟着回来了。他只是一个随时会死的生病小孩,在这个世界上也无亲无故,没有人有义务照顾一个多余的人,如果他和季泽之间只能选择一个人,那么所有人都会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