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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身子一旋,挡在了周辰身前。不知为何,在这样千钧一发的危急时刻,庄南想到的却是当年与余书林去庄子上狩猎的事。当时余书林遇刺,他将余书林扑倒,救了他一命。那个时候,面对余书林的感谢,庄南曾经故作轻松道:“我真想不明白,那些戏文里英雄救美什么的,怎么都要以身挡刀?像我这样推开多好啊,谁都不用死。”直到这时,庄南才明白,之所以以身挡刀,并不是说非这样不可,而是因为,不这样心里过不去。就像是现在,他挡在周辰身前,却还在担心自己挡得完全吗?有没有给敌人留下可趁之机?在这一刻,他只想用自己的身体把周辰包裹起来,不让他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不论是那把腰刀刺向周辰,还是庄南为周辰挡刀,还是庄南关于那次遇刺的思绪,还是……有人抓住了那把刀。刺刀的是周臻。抓刀的是周翎。这一幕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一方面,一向玲珑可爱的周臻,竟然会刺杀周辰。而且此时他面目狰狞,丝毫不见平日里的乖巧美好。他咬着牙,使劲儿转着手中的腰刀,眼中流露出彻骨的寒意和怨恨。另一方面,一向心狠手辣的周翎,竟然会挽救庄南。周翎的面上都是焦急与担心,明明握刀的是他,他却心神俱焚一般地连声问庄南有没有伤到。庄南张口结舌。他想要说什么,却被泪水糊了满脸。隔着朦胧的泪眼,庄南恍惚看到余书林突然变了眼色,他一把推开周琇莹,同时抽出腰间的长刀,提刀劈向周翎握刀的手臂。“不要!”庄南撕心裂肺地大声哭喊。他扑过去,想要护住周翎的胳膊却被身边的周辰一把拦了下来。庄南挣扎着:“松开我!不要!周翎!”周辰吼得比他还大声:“余书林是在救周翎!刀上有毒!”庄南的哭喊声戛然而止。那一瞬间被余书林背叛的震撼潮水一般褪去,随后对于周翎的恨意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他到底还是挣脱开了周辰的钳制,急扑过去,抓过余书林手中的长刀一刀捅进了周臻胸口。周臻举着带毒的腰刀,腰刀上悬挂着一只断臂。这三样同时倒地。周臻圆瞪着眼睛,死不瞑目。腰刀反射着寒光,毒意莹莹。断臂……周翎的断臂正以一种rou眼难辨的速度变成了漆黑——泼墨一般,真的是泼墨一般……屋子里乱成一团。余书林抱起周翎往外面医馆急奔。庄南想要跟去却一个起步就跪倒在地,腿脚发软再也爬不起来。周辰强忍着悲痛过去半拉半抱地扶起庄南,拖着他往外走——他一定要将庄南带去周翎那里,无论周翎是什么结果。……谢天谢地,庄南跪在医馆病床前,只是一味磕头,他不知道自己在感谢谁,他只知道周翎被抢救回来了,他要感谢,感谢所有他能感谢的。……他的脑子还是混沌的。不明白的地方太多了。他却没有勇气去了解。周翎,对不起,谢谢你。对不起曾经那样看待你,谢谢你今天舍命救了我。……周翎一直昏迷着——疼痛、毒素……所有的一切都不适宜他醒来。庄南就那样跪在他的床边,静静等待着。周辰没有进来,他在外间,凝成一座雕像。……余书林回了一趟皇宫,带来了刑部和大理寺的人,案子查得很快。这一切被整理成文件递交到周辰手中的时候,天还没完全黑下来。周辰没有掌灯,他僵硬着手臂将那份文书凑到眼前去看,借了月光,却像是借的暮色。余书林长叹一声,接过周辰手中的文书,轻声道:“别看了,我说与你听吧。”事情简单的很。只一句话就能讲完整个故事——燕贵妃,燕梦,原名闫慕馨。说到这儿,周辰已经懂了。闫慕馨,西晋唯一的一位嫡公主,封号“慕馨”。乃是余书彦之母月莹公主的嫡姐,也就是当年余山高不可攀的慕馨公主。知道了燕贵妃的身份,一切迷惑就都迎刃而解了。闫慕馨伪装成大楚子民,进宫成为贵妃,为了皇位筹谋一生,却不料最后被告知两个儿子都不是皇家血脉。可想而知这个打击足以击垮任何一个设局者,遑论为此献出了一生的闫慕馨。周臻眼看大局已定,不得已铤而走险,却不料先是庄南挡了周辰,后又周翎救了庄南,再然后余书林拉回了一脚踏进鬼门关的周翎……而他自己,也被发狂的庄南当场杀死。不应该的,周翎不应该能赶过来的。他计算好了的,那个时间那个角度,即便不能杀了周辰,至少能够杀死庄南——这样更好!周臻一直都知道,他不是周景宏的儿子;也早就发现了,周辰喜欢庄南。杀了庄南更好,那会让周辰生不如死。不应该的,周翎怎么会……怎么会救庄南呢?他又是如何赶过来的,他应该先侧身才能握住刀啊,为什么他下意识用了左手?如果用右手阻拦他肯定拦不住自己的!周臻死不瞑目。两个问题的答案也简单的很:周翎喜欢庄南,他是左撇子。……跪在周翎床前的庄南,看着他左边断臂处,想起好多次,周翎左手执扇,敲击在右手上的情景……只是越是回想,泪水越是止不住。对不起,谢谢你。☆、当时惘然***“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李商隐)周翎像是陷入了一个芜杂的梦里。梦里面有他对庄南的“求不得”,也有他年少轻狂时对庄南的“爱不能”。——他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庄南的呢,很久了,很久很久了。只是那个时候并不知晓,或是知晓了也不曾认真面对。抑或是,那个时候,他没有机会认真面对。他发现自己喜欢庄南的时候,正是发现庄南爱上周辰的时刻:那时候,庄南正在偷着画周辰的画像,被自己发现了,他又羞又窘,很快就暴露了行迹。周翎不知道自己什么滋味,茫然、无措、愤怒……好像都有。他做了第一件蠢事——逼迫庄南去宵香院包妓以证清白。令他更难过的是,庄南同意了,那一刻周翎终于意识到,自己已经晚了,庄南与周辰之间,他再也插不进去了。——但他还是放不下庄南,他在宵香院对面的庆春时酒楼包了茶座,用以观察庄南究竟有没有和长莺在一起。令他欣慰的是,并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