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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也是死,投降也是死,于阗王心一横,下令用强弩把火石火油运上战场,准备焚烧整座红岩山,跟吐蕃大军同归于尽。彼时全军响彻悲歌,将士将不计其数的火油抛向山谷,正当要一把火点燃时,远处喊杀震天,打起了赤红的“单”字将旗。“唐军……”“是唐军!”“安西都护府的援军到了——!”于阗王甩开意欲搀扶的侍卫,勉强登高一望。只见一骑红尘脱众而出,于山巅飞驰而下,战戟所向无人可挡,如同在千军万马中活生生杀出了一道冲天血浪!吐蕃大将乞骨力高声怒吼,正要拨马上前亲自迎战,却只见那年轻将领反手一刺,钢铁长戟将他身后一名吐蕃骑兵从头顶贯穿,紧接着弃戟不用,反手取下了身后的巨弓。接下来的一幕深深印在战场上所有人脑中,至今不可磨灭。那将领拉弓、搭箭,铁弦绷紧如明月,百丈之遥如天堑。呼啸的风声、燃烧的烈焰、高速奔驰颠簸的战马都化作无形,世界在那一瞬间静止。金刚箭如流星破空,旋转着飞越战场。乞骨力的手保留着拔刀的动作,下一刻,箭矢从咽喉而入,气劲之剧甚至撕裂了脖颈,将整个头颅带起飞冲了出去!整座战场倏然死寂,紧接着,数万人的咆哮和吼叫直冲九霄,化作可怕的声波向四面八方而去!那将领勒马而立,拔剑出鞘,背对从四面八方杀到的己方精锐铁骑,喝道:“——杀!”红岩山谷一战,于阗国在仅剩一万人马的情况下,和安西都护府增派的一万援军会合,阵前轻取敌将人头,又乘着士气结成骑兵铁索阵,利用地形大破吐蕃八万,满山满谷尽是人尸。于阗绝地反击,把吐蕃从家园境内赶了出去,整个西域的战局终于彻底倒向了大唐。战后于阗国王的第一件事,便是去寻找唐军带兵的将领。然而当他找到河岸边的时候,只见那年轻男子侧对着他,盘腿坐在水中一块岩石上,冲杀时迸溅在单衣上的血迹还没洗,反衬得侧脸神情格外冷漠,正聚精会神地用短匕削一块木头。于阗王此时才有机会仔细打量他,刹那间只有一个念头:好英俊的后生!“何事?”于阗王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忙道:“今日将军救援之恩,本王与鄙国上下没齿难忘,因此特意前来感谢。眼下战局并未完全了结,他日待本王大宴庆功时,请将军务必赏光……”年轻将领起身,轻轻纵跃便从河中落到岸边,一边将木头揣进兜里,一边向远处的营地走去,声音平淡毫无波澜:“不谢。”于阗王被毫不留情地打断,登时有些发怔。待他反应过来时,却见那将领已经在河对岸走远了。·从那天后,于阗国王忙于收拾战局、安抚民众,再没时间去打听这位将军。然而他并没有把那个十万兵马中直取大将头颅的年轻杀神忘了,这次登门拜访萧嗣业时便存了有意打听的念头,只是没想到,话还来不及出口,便在这猝不及防地打了个照面。“末将见过……”萧嗣业双手扶住,嗔怪道:“如何这么晚才到?快过来拜见,这位是于阗国王伏闍雄殿下,这位是莎达丽公主,即将启程向东觐见当今圣上……”年轻将领转过身,对于阗国王及公主抱了抱拳,淡淡道:“见过殿下。”他颔首时,因为角度的关系,眉宇向上横斜如剑锋,眼底又幽深森寒,仿佛见不着底的深渊,连一丝光芒都反射不进去,令人心底下意识地生出一股寒意。莎达丽公主搁在桌沿上的手指震了震,在她父亲耳边轻声道:“阿爸,你看这人的眼睛,怎么这么……”这么冷,于阗王心道。——是因为杀过很多人。但他没有答女儿的话,只抬手按住她,满面笑容站起身:“久仰、久仰!本王与将军缘悭一面,今日终于得以相见,真是荣幸至极!——敢问萧大人,这位小将军如何称呼?”萧嗣业欣然道:“殿下过奖了。他姓单,单名一个超字,正是这次要带兵护送殿下和公主东去长安的人——来人,单将军还没用饭,全羊席再上一桌来。”两方互相厮见安坐,伙夫亲自提了烤全羊的铁架进来切rou,又有人上来倒酒,却被单超抬手挡住了,道:“冷水即可。”于阗王笑问:“单将军不饮酒?”单超摆手示意不饮,继而转向首座上的萧嗣业:“萧帅刚才说护送国王殿下去长安,是什么意思?”萧嗣业“嗯”了一声道:“你有所不知,殿下仰慕当今圣上文治武功,决定携公主入朝觐见,举国归顺……”仗打完了,下一步自然是要重建国家。而被高压统治了数年之久的安西四镇此刻是再没一个铜子儿了,要在虎视眈眈的吐蕃面前求得一线生机,自然就要投向地大物博、富得流油的大唐。因此于阗王一刻都没耽误,战争结束就麻利地向天朝递交了归顺国书;圣上见之龙心大悦,也麻利地批准了,圣旨令此战功勋最大的新秀将领单超亲自出马,一方面护送于阗国王入朝,另一方面也回京接受嘉奖,论功行赏。对于这个安排萧嗣业表示很满意:单超是他的心腹爱将,得到升迁是好事。于阗王也很满意,原因更不用多说了。出乎意料的是,单超听完原委,沉默片刻后起身道:“请萧帅恕罪。”萧嗣业问:“怎么?”“末将军务在身,不便回京,以后再封赏也是一样的。请萧帅另派他人吧。”萧嗣业的第一反应是听错了,紧接着脸色就沉了下来:“你说什么?”“……”“圣旨岂容违抗,你疯了不成?这是叫你上京去行赏,又不是受刑,有什么好推辞的!”“……”萧嗣业大手一挥:“不用说了,明日你就把军务交代下去,收拾收拾准备启程!就这么决定了!”“萧帅,”单超终于开口道,目光平淡沉定,仿佛没有任何事情能在其中留下痕迹:“——末将不能受命,请恕罪。”萧嗣业一口气没上来,差点被酒呛死。单超微微欠身致礼,向帐篷外走去。就在这个时候,刚才那进来切羊腿的伙夫退后半步,离开单超空了的桌案,转向于阗王。萧嗣业在首座上惊天动地咳嗽,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