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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伸出一根修长的食指,戏谑般摇了摇,然而眼底没有任何笑意:“你担心我在东宫发现了妙容为何突然开印的秘密,冲进宫里去当场把太子一剑杀了?”单超不答,面上神情分明是默认。“大将军,”谢云嘲讽道,“我在漠北抚养过你,回京后教过锦心,把马鑫从天牢里捞出来之后也悉心调教过他好几年;其他北衙禁军子弟,林林总总不可计数,萍水相逢的师徒之谊大概也数不过来。”“——这些人里,最蠢的就是你。”单超刚毅的薄唇微微抽搐:“……为何?”“没事。”谢云坐进扶手椅里,顺口道:“最愚蠢的徒弟往往更得师父欢心,世上的事就是这么不公平。”单大将军:“……”单大将军吸了口气,正想说什么,忽然听谢云懒懒道:“还记得贺兰敏之么?”这个人名已经太遥远了,单超稍微反应了下,才狐疑道:“记得。”“三年前皇后生母杨夫人过世,贺兰敏之克扣丧葬金银中饱私囊,事发后被流放韶州。后来皇后不解恨,又令人送去了毒酒、匕首和白绫,逼他自缢而亡,朝中与他交好的一众士子也大多被流放去了岭南。”“……”单超正思忖这个人名为何会忽然被提起来,就只听谢云又道:“但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当年你曾经问我,为什么贺兰敏之同我百般不对付,甚至不惜使用各种手段,多次刁难构陷……”单超心说那不是因为你亲自出马,把人暴打一顿后扒光丢在了教坊门口么?谁知谢云话锋轻轻一转,又提出了一个单超多年未曾听闻的名字:“因为尹开阳。”第80章暗涌“……尹开阳?”“唔。”谢云把刚才单超翻出来的书轻轻拍回案牍上,悠然道:“我第一次见到贺兰敏之就是在暗门,他是被武家人送给尹开阳的。”单超一开始没理解送给尹开阳是什么意思,紧接着心中升起荒谬之情:“被他家人?”“贺兰敏之生父早死,他母亲韩国夫人武氏和meimei魏国夫人贺兰氏,母女俩都是咱们当今圣上的宠妃,武氏还生了现在的雍王李贤。”说到这里谢云似乎也颇感有趣:“——不过那是后话了。在那母女俩得宠之前,早在当年皇后刚从感业寺回宫的时候,因为后宫倾轧严重的缘故,地位性命都不稳固,圣上对暗门又甚为倚重……”“武家应该是对尹开阳的喜好有所误会,就送了少年时代的贺兰敏之给他,以求庇护和结盟。”单超彻底无言。谢云却对权力巅峰这些yin靡混乱的事情习以为常,甚至觉得很有意思:“其后数年间,贺兰敏之一直是联系皇后和暗门势力的关键人物,在京城中声势颇盛。在尹开阳率领暗门潜入江湖的那几年里,他还算是韬光养晦;泰山封禅那一年尹开阳重回长安,暗门再次掌握权力,贺兰敏之就又跳出来了,甚至连皇后都深为忌惮。”单超问:“这跟他处处针对你有什么关系?”谢云挑眉看了他一眼,笑道:“因为贺兰敏之……当年在暗门碰见我的时候,对我与尹开阳的关系也颇有误会。”两人对视良久,单超眼底带着迟疑,谢云却饶有兴味地挑起了眉梢。“……误会?”单超终于问。谢云眼底控制不住地流露出戏谑:“真的只是误会。只是后来我想明白他为何对我如此记恨的时候,已经过去好几年了,也没法跟他解释了。”一度在长安城内被人各种猜测、议论流传的秘密,终于在此刻揭开了真相。单超静静盯着谢云,终于问:“那你现在跟我说这些,又是什么意思?”“没什么。只是告诉你京城势力复杂,很多恩怨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很多人也并不是你表面所看到的那样,因此若想保住太子的命,只盯我一个是没什么用的。”谢云深深倚进扶手椅的靠背里,大腿惬意交叠,双手抱胸,悠闲地瞥着单超。这个坐姿让他腿看上去特别的长,后腰深深陷进椅子里,肩背与腰椎形成了一个优美又非常勾引人的弧度,单超的视线落在上面,很久后才强迫自己不动声色地挪了开去:“我知道了,多谢师父提点。”“为师再提点你一下,那天送太子出去的时候看见雍王了?”“……”“觉得雍王如何?”单超迟疑片刻,还是选了个十分中庸正常的答案:“龙章凤姿,不愧是皇子。”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说完这句话后谢云看他的目光忽然成了打量,而且是那种非常揶揄,隐隐带着好笑的打量。“……怎么了?”谢云收回目光,懒洋洋问:“觉得雍王能取代太子么?”单超登时一怔。“你当然觉得不能,在你眼里咱们那位体弱多病又伤春悲秋的太子是万能的。”谢云嘲笑道:“但你这么认为,不代表其他皇子也这么认为,更不代表其它皇子身边的人都同意……”“你的意思是有人想取太子而代之?”谢云狡黠道:“我没有这么说。”单超脑子里控制不住地浮现出那天荒园中,谢云在他身下辗转喘息,满面痛苦和情欲混杂,眼底满溢着水光的情景。他发现只有在那个时候谢云才是比较真实的,剥去了所有放荡惑人的表象,也不会流露出丝毫残忍冷酷的内在。“出去罢,”谢云慵懒地挥了挥手,那是个掌心由内向外的手势:“既然是来盯梢的,就称职点到门外去守着,有什么吩咐会叫你的。”单超:“……”单超转身走向门外,忽然脚步又顿住了,喉结滑动了一下。“我知道太子不会是个英明圣主,”他忽然道。谢云本要伸手去架上提笔,手指便凝在了半空。“但我也不想让你卷入夺嫡重罪里,成为日后被灭口或清算的冤魂,所以那另一半守着太子的羽林军其实也是保护你的。”身后一片沉默。单超走了出去,双手在背后关上了门。·片刻后窗棂被敲了敲,紧接着悄然推开,一道绯红束身裙装的曼妙身影翻进室内,福身小声道:“统领。”谢云在桌案前批阅文件,闻言提笔点了点房门方向,意思是为何放着门不走要翻窗?“统领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