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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会坐在这里,是因为祁寒的缘故。那一天救下他之后,祁寒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为你找一处安全的地方。”结果,祁寒所说的“安全的地方”,居然就是军队。盛锐吓了一跳。祁寒解释道,太空时代的军队跟企业几乎没有区别。整个舰队就像一家大型公司,实行企业化管理,负责太空城的运营维护。加入军队不但有稳定的收入,也可以保障安全。盛锐想一想,自己也实在没什么地方可去的。难得遇到这么好心的人,不可错失机会。于是祁寒很快为他办下了一张特别资格证,准予他直接参加面试。拿到那张资格证时,盛锐看见“理由”一栏里写着:有特殊贡献。“这是什么?”盛锐疑惑。祁寒一瞬不瞬地看着他:“你冬眠之前捐过一笔钱。——你不记得了么?”“哦,那个啊。”盛锐兴味索然,不想多谈这个话题,“是我父亲去办的,我没印象了。”那一刻,祁寒的眼神里闪过一些复杂的情绪,但转瞬即逝。门禁开启的声音唤醒了出神的人。盛锐转过视线,看见身穿制服的祁寒出现在门口。制服依旧沿袭着二战以来的传统版型,没有什么太空元素。垫肩收腰,棱角分明,完美得无可挑剔。前襟佩着海蓝色月桂绞纹勋略,斜缀金黄饰绪。只是那领徽和肩章的式样是盛锐从未见过的,金光熠熠的双剑与恒星,不知是什么衔级。在盛锐微讶的目光中,祁寒低头,在面试表格上签了字。“面试通过。”祁寒把复印件递还他,“从现在起,你就以候补士官的身份加入深空舰队了。”“你都不提个问题什么的吗?”盛锐有点哭笑不得。这面试过程,也未免太放水了吧。“不需要。你的资料都在数据库里,我都看过了。”祁寒停了一停,似乎微微一笑:“事实上,我比你以为的更了解你。”他神态闲雅,袖口逸出一缕清幽的香气。这个时代的男人使用香水,已然成了一种习俗。就像那些用气味划定自己势力范围的雄性动物,如果闻到了另一个男人身上的香氛,就意味着你已经进入了他的“领地”,不要再继续靠近。然而祁寒身上的味道却很淡,若有若无的,一靠近就散了,毫无攻击性。盛锐一刹那很想问他——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帮我?但他按捺下了种种疑惑,什么也没有说。或许是祁寒身上独特的气质使然。冷,却不漠。既让人不敢多言,又让人愿意信赖。而且,他对祁寒很有好感,看见对方就会觉得愉悦。他欣赏他的美丽,就像看见一件精致的瓷器、一朵好看的花。既然没有可以信赖的对象,那么,就从这个好看又神秘的男人开始,也未尝不可。已经到了中午,盛锐早上没吃饭,空空的肚子发出一阵咕噜咕噜声。“哎呀,真不好意思。”盛锐摸摸肚子,笑眯眯弯起了眼睛:“你养过猫吗?猫发出咕噜的声音,是表示很满意呢。”祁寒似乎无法理解这个冷笑话,一言不发。换了别人,可能会觉得气氛略尴尬。但盛锐毫不在意,继续对他发出邀约:“要不要一起吃饭?我在过来的路上发现这附近有一家新开的餐馆,听说评价很不错。”静了片刻,祁寒淡淡回绝:“谢谢。我还有事。”他按下腕部的通讯器,叫来一个年轻人,“这是罗德,你以后的室友。——罗德,你带他熟悉一下。”“是!长官!”名叫罗德的年轻人拔起胸脯,啪地行了一个太空军礼。一等祁寒走远,罗德脸上的严肃立即飞到了天外,鬼马兮兮凑到盛锐耳边:“哎哎,那个人面试是不是很苛刻?他的外号叫‘一块铁’,哎哟卧槽,那叫一个严啊!”盛锐没回答,转而问道:“我们以后会归他管吗?”“Nonono,不会不会不会。”罗德大力甩头,“他的职位可特殊啦,不会来带我们这些新人。——你看见他腰上那东西没?”他伸出拇指和食指,比了个枪的手势,“一般人是不允许佩枪的,他是总督私人助理兼贴身警|卫,所以才能带。怎么说呢,有点像古代的御前带刀侍卫,或者达达尼昂那样的国王火|枪|队长。是不是超级酷?是不是?”罗德连比带划手舞足蹈,仿佛担任这个职务的人是他自己。“嗯,是啊。”盛锐笑,对这个大喇喇的家伙很有好感。“走,餐厅吃饭去,我请你。”罗德拍拍盛锐的肩,“下午我带你办手续,还有参观宿舍区。”***与盛锐分别后,祁寒径直去了生物技术实验室。他每天都会在那里待一会儿,看培养皿里那个跟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人。两年前,生物技术官们申请了一个“人造亚当”计划,从基因库中甄选出一批最优秀的样本,给它们的主人发送了征询函,问他们是否愿意贡献出自己的基因样本制作复制人。结果在情理之中,大多数人都不愿意自己有个复制品,最终只有寥寥几人签署了同意书。祁寒是其中之一。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同意。或许在内心深处,他无比渴望着,这个世界上能有那么一个人,与他血缘相连,息息相关。就像一位父亲关心着自己尚未出世的孩子,他一直十分关心这个复制人的成长。每有空闲,他就到实验室里,隔着玻璃打量那团蜷缩的胚胎。如今这个复制人已经基本成形,生物技术官安娜说,再过几个月,“他”就可以走出培养皿,正式降生于世了。祁寒直视着玻璃里的人形。那深海般的培养液里,却渐渐呈现出了别的东西——那是从他记忆深处浮起的影像。“孩子,你要记住。”弥留的祖父拉着他的手,被疾病蚕食得羸弱不堪的躯体,在那一刻仿佛充盈着强大的力量。“有些善意,可能现世都没结果。但是,如果你找到了那个人,好好报答他。”“我找到他了。”祁寒轻声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着虚空中的某个人。就在刚才,盛锐提出一起吃饭的邀约之时,有那么一霎,他发现自己竟然很想答应。他的生活是一潭黯淡无波的静水,偶尔有一朵花被风吹落水面,漾起微微的清涟,投下艳丽的颜色。但那并不是他能拥有的颜色。抬手一点,墙面上出现一张资料卡。抬头处的“姓名”栏里仍是空的。他一直没想好给这个复制人取什么名字,直到这一刻。水面的花瓣不属于他,但至少那漾起的清涟是属于他的。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