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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扶。再倒。再扶。再倒。薄晔干脆带着唐止转了个身,将人按在后方机舱壁上,少了往日里的和颜悦色,冷着一张俊脸,在杳杳月光之下显出几分森然。“自己认错,保证以后不会再犯了。”薄晔垂着视线看他,声音冷然道,“别浪费时间,一句话的事。”知道男人不愿意让步,唐止心里难受,眨了眨眼,泛去即将冒出来的泪花,红着眼眶,不情不愿地嗫嚅道:“我错了,对不起……”“哭什么?”薄晔烦躁地拧眉,强忍住把他摁怀里的冲动,依旧保持着两人间不近不远的距离,硬着声追根究底,“错哪了?”这个世界上,他只对两样事物没抵抗力,一是名叫唐止的男孩子,二是那个男孩子的眼泪,当这两样一齐出现时,简直能要他的命。“我不应该那样对你。”唐止抽噎一声,有些怯地望着他,眼睛在泪水的浸润下像璀璨的琉璃,可怜兮兮地认错,“我应该……应该……”“应该怎么样?”薄晔表面强硬,其实内心软了大半,手上的力道也松了开,只希望恋人赶紧认错,之后便可以把他揽进怀里好好哄着,不禁催促道,“应该怎么样?说好了这事就翻篇。”“我应该把你绑得更紧一点。”唐止忽然收了所有情绪,歪了下头看他。“……”眼睁睁看着男生的表情由惹人怜爱转变为冷酷,薄晔微微愣神,只觉一切发生得过于突然。在这短暂的两秒时间内,唐止拂开他虚按在肩上的手,倾身环抱住了他。“你是我的,薄晔。”清冽的少年音简单直接,少了伪装出来的软糯,声线压得低低的,语调不带起伏地道,“我不会再失去你了。”话音落下,薄晔的颈侧抬起一双眼睛,清丽,漂亮,却是一片深黑的空洞和漠然,来不及收起的眼泪顺着脸颊滑下,滑过红色的泪痣。眼泪是虚假的,与悲伤情绪无关。“不要离开我的视线,不要让自己受伤。”唐止直直地望向通道的尽头,面无表情,用冷淡得近乎命令的口吻道,“不允许,因为你是我的。”机舱内安静下来,一时只有寒风在身后呼啸而过的声音,外面雨声连绵不断,雪原的夜晚是一株冻在冰柜里的紫色罂粟。“你……为什么会这样?”好半天,薄晔找回自己的声音,看着面前苍灰的墙壁,觉得此刻怀抱中的人既熟悉又陌生,有些不适应,却无法再推开,“di,你生病了。”现在他才终于看清唐止有多么的不安,几乎到了病态的程度。“生病了……没关系。”唐止修长的手指穿插进薄晔的发丝间,往下压,偏过脸轻含住男人的唇瓣,模糊不清道,“我爱你薄晔……从今以后,让我们一直在一起吧。”*王晓驰狂奔二十分钟后,终于抵达了木屋前的空地。走上门廊,来不及将雨衣掀下,听到木屋侧方发出一阵铿锵的撞击声,然后是“沙沙”的雪粒摩擦音,接着又是撞击音,循环往复,很有节奏。不禁奇怪,寻着声源走到门廊右侧,往外望去,不设防看到不远处杉树林里一个不停晃动的暗影,在漆黑的环境里只能显出一个不明显的轮廓,边缘几乎要跟暗夜融为一体。王晓驰心中大惊,想都没想脱口而出:“什么人?!”同时拿手电光束照射过去。几乎是他声音响起的同时,暗影顿了一下,紧接着停止了晃动。光束往那处照了照,在重重雨幕中模糊分辨出是个中等身材的男人,身着黑色雨衣,背影壮硕,却一直背对着他,雨水不断从光滑的黑色面料上滑下。王晓驰拿着手电,不自觉往后退了一步,心里有点发怵。有时候,人吓人,效果反而更惊人,男人听到声音没有立即转身的行为让他觉得诡异和恐怖。“谁在那里?到……到底是什么人?”王晓驰退到门廊中央,又壮着胆高叫了一声,“喂!听到没有?”过了一会,男人右手臂膀动了动,转过身来。迎着灯光的,是雷厉的脸。“艹!鬼叫什么!”雷厉开口就骂骂咧咧,拍拍雨披上的水,大步朝王晓驰走去,一手不断往旁边扫着,“尿个尿都让你给憋回去了,别照,别照!灯光拿开,乌漆嘛黑的刺眼。”听到熟悉的粗俗男音,王晓驰松了口气,暗自抚抚胸口,依他所言将光束照向别处。“你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撞鬼了。”他缓缓神,道,“半夜不睡觉在屋外面干嘛呢?”“都说了嘛,尿尿。”雷厉走上门廊,拧着一对粗眉,不耐烦地将雨衣从头顶脱下,甩了甩,随意扔到一旁地板上,全程跟王晓驰对视过,“还说我吓你,你才是把我吓得够呛呢。”他推开客栈的门进屋,借着从后方照射而来的灯光在走廊里前行,脚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尿尿?”王晓驰歪头想了一下,随口问道,“房间里没厕所吗?大雨天跑外面去解决。”“嗨,别提了,厕所被同住一屋的人弄堵住了,那气味……门都不敢开一下。”雷厉回头看他一眼,语气不悦,“话那么多呢?我出来行个方便还要问东问西,怎么?怀疑我干什么见不得光的事?”“没有。”王晓驰其实对他的事并不上心,就是遇到了顺口问两声,毕竟还有要事在身,刚巧走到二楼的房间门口,道,“有事,你自己回房吧,就不送你了。”雷厉在走廊上又行了几步,回头张望两眼,见没人,跑到二楼休息室的窗前往杉树林里望去。等了没一会儿,一头鹿从树林里蹦跶出来,甩了甩头上的两只角,在木屋侧方站了片刻,接着转身消失在杉树间。雷厉撑在窗沿上嘿嘿一笑,因为饿了许久,脸颊微微消瘦下来,眼周围透出不健康的青晕。*经过多事的一夜,雪原迎来了第一抹阳光。下了一整晚的雨,雪地里却没有任何坑坑洼洼积水的痕迹,雪质干燥松软,平坦洁净,踩在上面发出“咯吱”脆响,留下深深浅浅的鞋印。顾萌席地坐在机舱内的过道里,一夜没合眼,眼里微微有些红血丝,全程只顾盯着恩瑾看。从处理完伤口开始,便一直坐在那儿,不知不觉就到了天明,整个人都快坐成了一尊雕像。“你去休息一会儿,我来守着。”薄晔从一旁递给他一杯水,道,“他醒了我叫你。”顾萌瞥了眼旁边冒着热气的水杯,木然地摆摆手,表示拒绝地说:“不用,我看着就好。”抬手搭在恩瑾的颈间,静静地感受了一会儿微弱的脉搏起伏,又将手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