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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留……仝则耳中轰地一响。转念再想,无言辩驳,似乎也无可厚非。他差点就忘了,裴谨可是裴家的主心骨,也是最看重最疼爱裴熠的人,还是对薛氏尊敬有加的好儿子。为了裴熠,二奶奶自然不能杀,那必须死的人就只能是谢彦文了。“有什么办法能救他出来?”仝则沉吟道,“要是即刻给他赎身呢?”李明修摇头,“他都认了不说,还不想离开……你以为他犯的事情是那么简单的?实话告诉你,二奶奶有身孕了,要不何至于东窗事发。只是……”他双眸倏地精光一闪,“那孩子,我看倒未必是小谢的。”仝则一颗心提上来,“什么意思?”李明修看着他,冷冷一笑,“十有八九,是大爷的种儿。”第59章果然和裴诠有关,想起裴家大爷那些个烂污事,仝则心下一阵厌恶。“这是李爷的猜测,没有证据,大爷想必不会认,至于二奶奶……”仝则冷笑道,“自然也不会认。但她却默认了和谢彦文有私,所以,也就等同于默认了这个孩子是谢彦文的,是不是?”李明修拧了拧眉,露出一脑门子抬头纹,心道这小子思路还挺清晰,没几下子就弄明白了其中关隘。仝则凝视他的脸,继续问,“于是谢彦文就真的误以为那个孩子是他的,所以干脆一口认下,为此还不愿意离开裴家,是不是?”李明修摇头叹息了老半天,这会儿终于缓缓颔首,“小谢也算是个痴人,其实说白了,要不是二奶奶主动,凭他那个性子,断然是不会做下这种事的。一个把持不住,着了女人的道儿……到底是年轻人,血气方刚啊。”语气充满惋惜,可现在再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仝则毫不怀疑,就算把事实真相捅出来,裴诠和许氏依然不会有恙,而谢彦文的下场也依然不会好到哪里去。他当机立断道,“我想赎谢彦文出府。”李明修愣了下,将身子往他跟前一探,推心置腹道,“这个嘛,你可要想清楚了。你现是三爷的人,不说别的,至少要先问过三爷的意思,毕竟这是裴府家事。三爷治家一向又严,对下头人是从不姑息的……何况这件事情牵扯到孝哥儿,三爷可是拿他当亲生儿子看待,关乎教养最是上心。我劝你,还是不要插手的好。”说完,人已警惕地回过头去,正是裴熠无精打采地从楼上走了下来。两人忙停住话,又合力安抚了裴熠好一会儿,这厢李明修提出告辞,仝则便将他二人送了出去。因想着要先征求裴谨意见,仝则只好耐心等他,却不免有些含糊,他今夜到底会不会来。要是放在从前,他大抵不会搅这趟浑水,就是现下,他也不免腹诽自己是在多管闲事。谢彦文冤么,当然不!可念及曾经同吃同住的情分,以及看上去那么清冷的一个人,确是实实在在对他表达过关怀,他便觉得不能放任自己对其不管不顾。何况这会儿最要紧的已不是名誉,而是性命,他甚至有点害怕谢彦文会撑不住,再耽搁几天就此一命呜呼。等待的过程中,金乌渐渐西坠,暮色弥漫四合,直到自鸣钟敲响,已是晚上十点整。仝则晓得,裴谨应该不会再来了。他犹是愈发焦虑,直看得游恒都忍不住劝他。“俗话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况你一个外人?这种扯不清的烂事,你何苦去掺合?要说少保对你,那可是没得说。犯得上为那么个人教他为难?你一向挺明白的,怎么今儿忽然任性起来。”道理都不错,可不过是偷情而已,何至于闹出人命!谢彦文落得如此下场,不知怎么,仝则越想越觉得心有戚戚。他是和许氏有染,自己呢,则是跟裴谨不清不楚,认真论起来,这两者之间又有什么本质区别?仝则不甘心,但依然能理智回答,“我明白的,不会和三爷起冲突。我只是想求他放谢彦文一条生路,如果他不同意,我绝不会强人所难。”撂下这句话,他却是一夜辗转,及至天刚蒙蒙亮,心中已然做了一个决定。事关人命,他不能再等下去,成与不成,总要努力一试才行。延捱到上午,忖度着裴府众人都用过早饭,仝则叫游恒套了车,直奔侯府。离开裴府有些日子了,再度回来,却来不及体味故地重游之感,仝则径自去见了李明修,并拿了拜帖请求见当家人,讲明要为谢彦文赎身。见他神情坚定,李明修知道劝亦无用,只道三爷这会儿不在,他要先去问过太太的意思。不多时,他人转回来,告诉仝则,太太薛氏要见他。算上这一回,仝则是第三次踏进上房,头一次相见,薛氏和蔼可亲;第二次,薛氏拒绝见他;第三次,却是主动要求面谈。仝则依礼问安,薛氏便开宗明义,“谢彦文是裴家下人,如今犯了事正预备要处置。仝老板现已和裴家无牵扯,在这个节骨眼要为他赎身,我怎么,有点不大明白是什么意思。”仝则亦坦诚直言,“是有些冒昧,但昨天孝哥儿去找过我,提到谢彦文行止不端,府上要将他处置了。现如今他也得到了惩戒,且名声坏了,就算再出去找事做,恐怕也没有人家愿意收留。在下知道太太素来慈悲,不敢说求您给他改过自新的机会,只求您一个恩典,放他一条生路。”言罢,他站起身,想薛氏躬身长揖,态度极尽恭谨诚恳。薛氏没说话,在他低下头去的瞬间,目光陡然变得森寒,其后端起茶盏,慢慢地抿了一口。上头的人一径沉默,那等待的过程就被无限拉长,躬身弯腰的疲乏自然也被无限放大。仝则不必抬头,也能感受到薛氏冷冷的注目,却在这段被冷落,被端详,被审视的过程里,更加深了要救谢彦文性命的念头。许久过去,薛氏终于轻轻咳嗽一声,说了句请起。仝则就势再道,“求太太成全。此外我愿意表达些诚意——待他身子养好些,我会安排他离开。在此也向太太保证,其人往后再不会踏足京都半步。”薛氏摇摇头,冷哼道,“好好做你的生意就是,为什么一定要理会这样人?难道就为从前一起做伴读那点子情分?枉我一直以为你是个有造化的,为人够机灵,不想还是一样的拎不清。”这句乍听是冷嘲热讽,可仝则愣是从里头听出了点弦外之音。薛氏要不是想放过谢彦文,根本就不必和他多费唇舌。或者说,她是否也忌讳谢彦文死在裴家,事情一旦闹大,二奶奶许氏那边难保不会折腾。那个女人,仝则虽只见过几面,却直觉那是个极其泼辣且混不吝的主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