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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浑似一只被激怒的野狼。他也不说话,就那样瞪着南广和。许久,才从鼻翼里喷出一个音,“呵!”南广和不料他如此的,言简意赅。一时瞠目。生平从未有如此刻一般,痛恨着那人的不善言辞。南广和不得已,只得再次循循善诱道:“叶侯此番来势汹汹,难道就是为了来质问本山主一句,高不高兴?“叶慕辰果然更加愤怒,话语也多了一些。“你高不高兴,朕管不着。但朕不许你一时妄念起,为了预言中那所谓的‘凤凰展翅翔九天’,便以假凤玺诏令三十六路诸侯,将这天下拖入火海。”凤凰展翅翔九天。三十六路诸侯。天下,火海。南广和仔细地,一字一句地在心中琢磨这些词句,面上却不露分毫吃惊,语气一贯的清冷淡漠。“那又何妨!只要韶华殿下高兴,他随时可以诏令诸侯,来杀了你这逆贼。”“呵!逆贼!”叶慕辰眼中似要喷出火来。他又再次踏前一步,鬓间白发一根根怒张如箭矢,眉目凌厉地仿佛要飞起来。“若不是你这等妖人迷惑韶华,暗中通报仙阁来使索要殿下,朕又怎会……怎会……!”一,二,三.南广和又默数到十。从前,只要他惹得叶慕辰急了眼,那人便也是这般,一口气说不连贯。非得默数到十之后,才能等到那人口中接着说出下一句话。但今时今日,他等过了十,默数到二十,叶慕辰仍没有继续说下去。有关于那个预言,有关于那个噩梦一般的亡国夜的真相,越发的扑朔迷离了。九年。南广和有时候甚至怀疑大隋那场繁华不过一场梦。只有如今眼前这人活生生与他面对面,他才惊觉,过往那些原来并不只是他一个人的杜撰。九年,他孤独地驮着一座浩然鬼蜮,不问红尘俗世。九年,他身边缺了一双递出蝴蝶压珰的手,少了那么一个立在娑婆树梢的人。九年,他像是少了一魂三魄,活在阳光灿烂的人间世,浑似一只顶着人/皮/面/具的厉鬼。最终,叶慕辰沉沉的脚步声打断了他正在走神的思绪。“朕自问,已给出了足够的诚意,不知山主大人意下如何?”——待他客气的时候,便是山主大人。恨不得食他rou的时候,就是国师大人或妖道。南广和偏过头,有些好笑地注视他。以前怎么不知道原来这人肚皮里这许多刁钻?嘴里却一刻不得闲。“唔,待山下那些贫民安顿了,叶将军的爆破卒子也清理干净了,本山主方敢放下悬着的一颗心,与叶将军谈一谈诚意!”他刻意将“诚意”二字咬的很重。叶慕辰眉毛都不抬一下,语气淡淡道,“……那有何难,朕便如你所愿。”两个人又没话说了。南广和检讨了一下,想着既然他已让步交涉,自个儿是否也要退一步海阔天空,将人领去花厅喝一盏茶?举棋不定间,便听对面那人开口道:“若国师大人仍不肯放心,可随朕一道回返西京。翔翥殿虽不在了,空间敞亮的偏殿倒多,国师大人可随意择其一二。”南广和瞬间觉得眼帘下有块松动,那是他笼罩在法术下的面容在剧烈地抽搐。——西京。故国所在的梦之都。亦是他曾以为,穷尽一生都不会再次踏足的地方。毕剥燃烧的烈焰腾地一声重现于眼前,挂着血迹与白浊之物的宫娥的身子,大段大段焦黑的还在燃烧的宫柱,蝗虫过境一般四处举着火把与血迹斑斑长刀的叛兵。以及夜风深处,那个噩梦一般的场景,无数次惊扰了他的魂魄,令他仓惶掩面亦不能逃的……父皇的尸身。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立刻激烈反驳道,“不用!”南广和的激烈,显然引起了叶慕辰的兴致。“唔,为何?”叶慕辰低沉地笑了起来,笑声仿佛从胸腔里震动而出,低沉而愉悦,如同一面嗡嗡作响的战鼓。“一别经年,难道国师大人如今畏西京如虎?”南广和气噎,索性撩起眼皮冷笑一声。“叶将军如今荣登大宝,宫内嫔妃如云,就不怕本山主去了,扰乱了后宫?”这话实在不伦不类,说出口南广和就后悔了。但他实在是气得狠了,心绪大乱,一时竟口不择言了。叶慕辰也是一愣,随即笑得更加愉快了。“国师大人怎会如此想?朕自即位以来,后位空悬,更无一个贴身之人,怎会怕了国师大人扰人春宵?”他笑得放肆而大声。朗笑声回荡于云雾缭绕的九嶷山,白云深处仿佛都在随之发出一阵阵对于南广和的嘲笑声。竹林摇曳。云山雾罩。南广和却觉得自己那一刻心跳愈发失律。他怔怔地望着那人,望着他飞扬的眉眼与雪白的鬓发,只觉得口中涩的厉害。像是口衔一段千年黄连根,其中滋味,只有自己知。他不能掉身走,也不知道如何回应。憋了一会儿,下意识喃喃道:“难不成如今宫中只有你一个孤家寡人不成?那你要我去做什么,看着你?若你再派人来,炸了我这座九嶷山可如何是好?”叶慕辰虽然知道这位国师大人的存在已有二十五年,其实打交道的次数少的可怜,从前在大隋朝会时遇见,对方若不是不屑一顾地从他身边飘然而过,便是一脸迂尊降贵地矜持地冲他点点头。两人相遇接触最多的那次,便是大隋炀帝宣旨将长公主韶华下降给他的那段时日……如今想来,与这人竟从不曾仔细交谈过。想不到,如此天真而……有趣。叶慕辰挑起左边一条眉毛,眼神暗沉,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残存的笑意。“看来国师大人很是关心朕的后宫之事。”“啐!”南广和悻悻地啐了一口,鄙夷道,“谁有那兴致关心你那些破事?!你这样气势汹汹而来,说到现在,本山主连那枚玺印都不曾见过,更不曾派人游说那三十六路诸侯,如何便一口咬定了这场是非与我九嶷有关?”这也是如今他最关切的一件事。国破之前,他就将那枚能调令诸侯的玉玺藏在一个极为隐秘的地方。天下之大,如今除了真正的国师崖涘与他本人,再无第三个人能找到那枚玺印。可是真正的国师大人崖涘一梦三年,至今仍在闭关中,他本人也汲汲营营于织梦之术,从不曾踏入红尘一步。——那么,到底是何人,假借了他的名义,派出了一枚假调令?那三十六路诸侯,九年前既然能眼睁睁看着他父王烧死于宫中,如今又为何突然间蠢蠢欲动?南广和心中一动,忽然间有了个极其大胆的主意。“这个好说,”叶慕辰收住了笑意,不紧不慢道,“如今不论那枚玺印是真是假,既然三十六路诸侯,除了朕以外,余下诸府都接下了,那便是真的。”“世人皆知,这枚玺印最后随韶华殿下,”叶慕辰顿了顿,似乎“韶华”这两个字令他觉得有些不适,沉默了片刻,才继续说道,“随殿下一道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