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获允后才踏进主帐临时铺设的青石地砖,屏息凝神将文书放在书案一角,规规矩矩两手垂放。赵泽雍本就话少,近期更是惜字如金,不苟言笑。落座后,他习惯性伸手去拿茶杯,可杯子是空的,遂搁下。察言观色的容佑棠立即转身忙碌一通,默默给庆王续茶。赵泽雍满意端起,慢条斯理撇茶沫,但什么也没说。这几日,他们都这样怪异相处:一个提心吊胆,惴惴不安;另一个咬牙切齿,辛苦忍耐。谈完公事后,赵泽雍一板一眼说:“三日后放榜。”“是。”容佑棠谨言慎行,唯恐自己又犯错。“是什么?”赵泽雍不悦地挑眉,暗道:是是是!你除了‘是’,就没其它话说了?什么是什么?容佑棠急忙悄悄观察庆王脸色,想了想,清晰坚定表示:“到时无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及时上报!”“唔。”赵泽雍听得十分满意,缓缓道:“本王已知道结果。”“啊?”容佑棠大吃一惊,立即问:“殿下,榜上有没有我?”赵泽雍却端起茶杯,一本正经品茗,专心翻阅文书。“殿下,榜上有没有我?”容佑棠紧张追问。放榜,是每个考生恐惧焦虑又满怀期盼的大事。“殿下,有没有我?”“殿下,有我吗?”“殿下?”……赵泽雍身穿夏季亲王常服,檀色挑绣金线瑞兽图腾,银灰镶边,品貌非凡,气宇轩昂。他继续翻阅文书,任由容佑棠围着左问右问,半晌,才头也不抬道:“即便有你又如何?你敢入宫对策?”容佑棠手扶庆王所坐的太师椅靠背,情绪低落,犹豫道:“我小舅在工部任职,我、我……”唉,造化弄人,娘生前说外祖家世代书香,有不入仕的祖训,如今却被周仁霖刺激得力争科举了!“单凭脸,你就解释不清。”容佑棠叫苦不迭:“之前十几年,我从未见过外祖家亲戚,以为他们因为我娘私奔……以为恩断义绝了。”“周仁霖知道你吗?”容佑棠立刻憎恶皱眉,怅然叹息,迷茫道:“我庸俗不堪,读书应考就是想出人头地,让家人享荣华富贵。现在看来,京城是很难待下去了——”“你想走?”赵泽雍打断,倏然起身,逼近,目光锐利。容佑棠后退几步,背靠圆柱,讷讷解释:“我不想走。可一旦周家察觉,我家人必定安危堪忧,还会连累您,他们肯定以为您暗中助我复仇——”“那又如何?本王已有对策,定要给周仁霖一个永生难忘的教训!”赵泽雍强硬昂首,不容忤逆道:“你过来。”第85章容佑棠惴惴不安,背靠圆柱,紧贴着,忐忑看相距数尺的庆王,小心翼翼问:“殿下有何吩咐?”赵泽雍目不转睛,缜密观察对方神态,良久,无奈得出结论:他果然畏惧本王的亲近。“殿下?”容佑棠疑惑询问。赵泽雍却倏然转身,复又落座,从头到脚恢复了高高在上的亲王尊贵气势,暗下决心:哼!你不情愿,本王不屑勉强,从今往后,再不碰你就是!其实,容佑棠这几天提心吊胆,因为庆王一直没有说明何种惩罚,他日有所思,夜里几次梦见庆王愤怒将自己拖去刑讯犯人的暗室、捆绑吊起……“殿下,”容佑棠定定神,鼓起勇气挪到庆王身边,不远不近躬身,好奇问:“不知您有何良策?”赵泽雍摊开文书,提笔蘸墨,行云流水般批下一行苍劲有力的字,淡漠反问:“你确定今生不认周仁霖了?”“是!”容佑棠重重点头,斩钉截铁道:“即使遭万千唾骂,我也不会改变主意!他心目中只有荣华富贵、权势地位,无情无义,道貌岸然,若遭遇危险,他绝对会毫不犹豫把我推出去!”前世今生,两辈子积攒无数仇恨,父子亲缘早已烟消云散。“兹事体大,给你三日时间,考虑清楚后再答复。”赵泽雍沉声命令。“您、您准备如何?”容佑棠好奇得不行,可庆王一直伏案处理公务,半眼没看旁人……这让他倍感失落,心里七上八下。“三日后,你考虑清楚了再说。”赵泽雍语调平平,自顾自忙碌。换成从前,容佑棠一定会想方设法、软磨硬泡问个明白,可现在他底气严重不足,完全不敢放肆烦扰。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啊!唉~容佑棠眼巴巴站着,既想打听会试结果、又想询问应对周家之策,几番欲言又止……可庆王没再开口说一个字,他岂敢多嘴?十分尴尬,万分落寞。“殿下,可还有其它吩咐?”容佑棠满怀期待问。“暂无。”赵泽雍惜字如金。“哦。”容佑棠勉强笑笑,故作若无其事状,关切道:“您公务繁忙,请多保重贵体,属下告退。”“唔。”赵泽雍奋笔疾书。殿下不愿看见我、不愿对我多说一个字。容佑棠刚转身,强挤出的笑脸就垮了,变作黯然,垂头丧气,脚步沉重,默默掀帘子,准备识趣地尽快离去——然而,外面还在下雨。电闪雷鸣,夏季大雨瓢泼桶倒一般,肆意狂放,乌浓黑云压城,整个北营暗沉沉,空气凝滞。雨水击打帐篷顶部,哗啦啦又轰隆隆,正在建的北营被冲涮得四处泥汤,没处下脚。容佑棠探身四顾,傻眼了:这么大雨,我怎么走?他回头看庆王,后者仍端坐书案后,面无表情。哼,下这么大雨,本王看你怎么告退!赵泽雍气定神闲,借提笔蘸墨的动作,侧头,余光扫视门口。容佑棠有些犹豫,几次抬脚想踏进奔流的泥汤,可他刚病愈,不愿总因病耽误诸事。倾盆暴雨,激起迷蒙水雾,远处一片白茫茫,雨滴成线又成帘,气温陡降。容佑棠站在门口,半身被水雾打湿,被冷雨冲得打了个喷嚏,他吸吸鼻子,焦急眺望,却不敢回去打搅庆王——不是从前了,我待罪之身,要有自知之明。殿下已经很反感厌恶我了。赵泽雍搁笔,将批好的文书晾放一侧,暗中观察,不满皱眉:那混帐,病初愈,杵在门口淋雨做什么?长能耐了,变着花样闹腾!正当赵泽雍欲开口把人叫回来时,容佑棠突然惊喜招手呼喊:“大同哥?你怎么来了?”穿蓑衣戴斗笠的方同胳膊下夹着雨具,裤腿高卷,赤脚奔近,乐呵呵嚷道:“七八月的盐巴运来啦,立等着您验收呐,我左等右等的,索性过来接应。”“我也想回去,可惜被雨拦住了。”容佑棠无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