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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外借翰林院藏书一事,容佑棠绞尽脑汁写了文章交差后,并未放在心上,转头除了协助审案外,还得处理户部直隶主事负责的大量田亩、户籍和钱粮卷宗。孰料,数日后,他忽然接到了承天帝传召!陛下召我?所为何事?容佑棠忐忑不安,一头雾水地赶去御书房。“启禀陛下,容佑棠容大人求见。”御前内侍通报。“宣。”承天帝并未像往常那样坐在书案后,而是在靠窗的躺椅上,闭目养神,两名宫女正跪地为其捶腿。容佑棠谨言慎行,依矩行叩拜礼,下跪称:“微臣容佑棠,参见陛下。”“平身。”承天帝睁开眼睛,习惯性把玩拇指佩戴的玉扳指,定定打量他钦点的状元郎:确实俊美。虽出自低微寒门,为人却聪敏机智,不骄不躁,难怪雍儿赏识。皇帝没发话,容佑棠垂首侍立,眼观鼻,鼻观心,屏息凝神。“容卿,此奏疏可是你的文笔?”承天帝下巴一点案面上的奏折,语调平平发问。什么?容佑棠疑惑抬头,望向摊开的奏折,只一眼,脑袋就“嗡”一声:七皇子上奏,他竟然懒得自己誊写一遍?直接拿我写的塞给陛下?“嗯?”承天帝发出个鼻音。根本无法否认,容佑棠深吸口气,硬着头皮说:“回陛下:那是七殿下口述、微臣代书的。”“代书?”承天帝挑眉。“七殿下督建翰林院旧堂改造劳心费神,十分辛苦,连午、晚两餐都于议事厅内进膳,故微臣听其口述、代为书写奏疏。”容佑棠字斟句酌地解释。他是翰林院修撰,代皇子书写,倒也不算太荒谬。承天帝兴致盎然,悠闲问:“老七竟然在旧堂用膳?”“微臣亲眼所见。”“唔。”承天帝欣慰颔首,儿子懂事上进,做父亲的自然满意。他眉眼下垂,法令纹深刻,唇削薄,徐徐发问:“容卿,你认为皇七子此计策如何?”容佑棠避重就轻,恭谨拱手答:“七殿下初衷极好,一心推行圣明教化,若事成,定有许多寒门学子受益、得以博览群书,进而成为良才。”“哼。”承天帝哼笑,慢腾腾坐直,宫女内侍急忙搀扶,他客观评价:“实乃古灵精怪,连老七也说你的好话。”容佑棠扑通跪倒,口称:“微臣惶恐。”“惶恐什么?”承天帝端坐,眸光锐利专注,宫女双膝跪地为其穿鞋。容佑棠谦道:“微臣愚钝笨拙,七殿下谬赞了。”“计策呢,朕相信是老七琢磨出来的;但具体条条框框,却并非他的手笔。”知子莫若父,承天帝直言指出。说多错多,容佑棠垂首沉默。承天帝缓缓踱步,慢条斯理道:“老七说得有些道理。藏书楼确实不应该单纯将书籍锁藏,而应该设法给读书人鉴阅,方能发挥清明教化之用。”“陛下所言极是。”容佑棠中规中矩地附和。“朕已准奏,由老七负责,横竖京城内的书院有定数,应该出不了什么大岔子。”承天帝冷静道,显然已做好最坏的心理准备。“陛下英明。”“平身吧。”承天帝负手往外走,吩咐道:“随朕去御花园散散。”逛御花园?“是。”容佑棠惊疑不定,加倍小心留意。不多久,皇帝一行出现在御花园一角,内侍和禁卫团团簇拥。九月里,丹桂飘香,菊花怒放,娇美鲜妍争奇斗艳,秋色怡人。“容卿多大年纪?”“回陛下:微臣年满十七了。”“唔。”承天帝莞尔,停在一株盛开星星点点米粒大小花朵的桂树前,悠然道:“你跟小八差不多的年纪。”“八殿下贵不可言,微臣岂能与之相比。”容佑棠心里没底,间隔数尺跟随,唯恐不慎触怒帝王。“十七岁的状元郎,委实罕见。”“微臣多谢陛下破格提携。”“科考为国选才,只要才华超众,年纪小些倒也没什么。”承天帝嗅了嗅桂花,暼一眼容佑棠,意味深长地评价:“此花浓香甜腻,入鼻浑浊,有失清幽。”容佑棠一颗心渐渐往下沉,敏锐察觉不妙,竭力冷静,说::“陛下圣明。”承天帝抬脚往前,沉声道:“你一朝高中,年少声名显扬,切记戒骄戒躁,莫辜负朕的信任与栽培。”“微臣必将谨记陛下教诲,断不敢辜负浩荡皇恩。”容佑棠谦恭答,手心冒出冷汗。“你办事还算得力,勤恳忠诚,朕心知之。”“微臣只是略尽绵薄之力而已,只盼别耽误份内公务。”容佑棠心如擂鼓,隐约猜中皇帝意图。丹桂园紧邻菊花台。各式菊花绽放,美不胜收,承天帝观赏片刻,面无表情,意有所指地说:“傲梅、幽兰、坚竹、淡菊,均品性高洁,淡泊清雅,乃文人墨客口中笔下的‘四君子’,各有值得赞叹之处。花木如此,做人更应如此,须得清正庄重,具备仁、义、智、勇、洁五德,方得他人尊敬。”顿了顿,承天帝威严问:“容卿,你认为如何?”第126章真情承天帝目光炯炯有神,面无表情,紧盯容佑棠,极具威慑压迫力。早秋凉风拂过,御花园内万千花叶草木婆娑舞动,芬芳扑鼻,香气袭人。容佑棠却冷汗涔涔,后背被凉爽秋风一激,冻得一个寒颤,脸无血色——刚才承天帝的隐晦告诫好比几个无形耳光,扇得他脸皮发烫,咬牙隐忍。“嗯?”承天帝尾音上扬,面色沉沉,逼问:“莫非容卿另有高见?”天威难测,帝王手握生杀大权,自古伴君如伴虎。容佑棠识时务地摇摇头,违心道:“陛下所言极是,微臣叩谢圣训。”语毕,果断双膝跪地,他心知肚明,皇帝正在借花敲打自己。见对方识趣地老实跪下,承天帝脸色稍缓,语重心长问:“你可记住了?”“微臣铭记于心。”容佑棠长身跪立,悄悄补充了一句:但很抱歉,我的心早已不由自主。承天帝点点头,别开脸,挥挥手,屏退左右侍从,禁卫内侍们轻手轻脚后退两三丈远,遥遥围护。皇帝没叫平身,容佑棠只能一直跪着,他眼观鼻,鼻却无法观心。此刻心潮澎湃,一时不得安宁,紧张戒备。承天帝站在数尺开外,悠哉游哉,继续观赏形态各异的鲜花,沉默半晌,忽然失笑,扭头俯视端端正正跪着的俊美状元郎,惋惜地说:“你若生为女子,不拘雍儿想收为侍妾还是侧妃,朕都允许,任由他的意愿。但你是男儿,还是朕钦点的状元,颇有才华智谋,值得栽培,假以时日,兴许会成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