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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谱若是作了假,便引不起墨奕的重视,翻不起什么风浪。再者,后来决定返还剑谱的叶桃与墨奕无仇无怨,又对卫庭舟忌惮有加,更不可能在上面做什么手脚了。沈知秋轻声道:“你曾说过,卫庭舟能学会烟雨平生,必然与小师叔有关。”韩璧点了点头:“既然赵铭川在他手上,他当然要物尽其用。”“烟雨平生十六式,讲求的是包罗万有,变化多端,看似没有章法,却连一刺一劈都有特定的路数,师兄曾经就是嫌弃烟雨平生过于死板,才另辟蹊径,自创独门绝学。”沈知秋知道韩璧对剑不甚了解,先是耐心地解释了一番,正是因为烟雨平生剑谱过于复杂,又要附以墨奕内门心法,光凭rou眼所见难以学会,才会多年来不曾为外人所破解,“这本剑谱直到第十二式都毫无错漏,然而就从这里开始,出了问题。”“什么问题?”“从第十三式开始,会连剑势的方向都有要求,左弓后劈,抑或是进剑回身,均有定数。”沈知秋低声说道,“小师叔……他是左撇子。”韩璧听明白了,即使是一般的剑招,也会要求左右手的协调,避免出现死角,右手出剑之时,左肩便随之靠后,呈现防备之势。对赵铭川来说,他以左手持剑,说来也不稀奇。只是由于对战者多是擅用右手,于是他在攻击敌人右方之时,出剑需要较常人更远,步子亦会迈得更广。这本剑谱的前十二式,持剑之人虽是把左手替换成了右手,但是在招式和步法上仍然体现了赵铭川的特点,因此沈知秋才会说它“毫无错漏”。直到第十三式,这些细微的毛病竟然全数不翼而飞,就好像……赵铭川忽然改用右手持剑了。“过去不管别人怎么劝他,小师叔都不肯改用右手,说是天性如此,不需多言。”沈知秋顿了一顿,“那时师父便说,若是要让他‘改邪归正’,除非……”韩璧若有所思地问道:“除非什么?”沈知秋喉间一酸,低声答道:“除非,有人打断了他的左手。”他的声音里头带着哑意,就连韩璧这等见惯风浪之人听了都忍不住皱了眉头,暗想这赵铭川恐怕已是凶多吉少。只是想归想,在眼见为实之前,韩璧绝不会一开口便把话说死,遂只是温言安慰道:“不过只是一本剑谱,根本认不出上头画的到底是谁,若事后才发现并不是赵铭川,你如今这点眼泪就算是白流了。”沈知秋轻声反驳道:“我没有哭,我只是担心小师叔。”韩璧挑了挑眉,望着沈知秋因着那份未成真的噩耗而有点儿泛红的鼻尖,只觉得可怜又可爱,当下便只是叹了口气:“赵铭川即便真的断了左手,以卫庭舟的性格,只要赵铭川在他手里还有一点利用价值,他便会物尽其用,不会随意将其灭口——人只要活着,便比什么都好。”“……”沈知秋不赞同地摇了摇头,“剑客若是从此不能握剑,活着便不如死了。”这话说得太过晦气,落在韩璧耳里更像是一种不祥的预示,自从沈知秋决意要来烟沉谷以后,韩璧便知道他和卫庭舟之间必定要作一个了结,然而两人积怨甚深,少不得要酿成个你死我活的结局。他拦不住沈知秋,更是愿意尊重他的选择,只是届时刀剑无眼,万一沈知秋受了重伤,手上再也不能握剑,难道也要说一句“活着不如死了”,就从此弃他而去?“若是换成你呢?”这句问话没头没尾的,沈知秋初时没有听懂,韩璧便再清清楚楚地问了一遍:“若你如今右手……出了问题,再也不能握剑,你待如何?”只是话到嘴边,他还是没舍得把“右手断了”说出口。沈知秋蹙了眉头:“为何这样问?”“难道也是……”韩璧却没有直接回答他,自顾自地顿了一顿,语气轻得带点险意,“活着不如死了?”沈知秋微微睁大了眼睛,唇间紧抿,不知该说什么才好,他自然是看出韩璧又不开心了,却一时想不出对方情绪反复的原因,正在迷茫之中不得而出,却没料到下一刻他就被严丝合缝地按进了温暖的怀抱中,他想了想,还是伸手环住了韩璧的腰间,开口想问他一句“你怎么了”。然而他还没来得及开口,便听韩璧在他耳边沉沉地说道:“知秋,你若寻死,我怎么办?”沈知秋看不见韩璧的表情,只觉得他声音里带着万般的委屈,连忙从他怀里抬起脸来,不解地问道:“我怎么会寻死?”“你若没了影踏剑,便不想活着了,不是吗?”韩璧说道,“我拦不住你。”沈知秋与韩璧相处日久,不仅对他的脾气有所了解,还跟着他学会了凡事多加思虑,至此总算是听明白了韩璧的意思,又发现韩璧侧过脸不愿意再望他,一时情急之下伸手捧住他的脸,硬是把人扭了回来,对着他的眼睛艰难地憋了半天话:“……你拦得住的。”韩璧表情蓦地柔和起来,瞳仁也是微微发亮,似有银河作底,淌满星辰万千,他本就容貌过人,近看更是如玉剔透,不见瑕疵。沈知秋就这样望着他,忽而心念一动,凑上去堵住了他的唇,片刻以后又像是自觉做错了什么似的,满脸通红地退了开去。韩璧被这份突如其来的亲密吓了一跳,面上却仍旧是好整以暇的模样,意味温存地抿了抿下唇,笑道:“你这样会哄我,我还哪里说得出拦你的话?罢了,大不了你想去哪里,我也跟着去,生死都在一处,谁也不亏欠谁。”从前韩璧是孤家寡人,身边少见温情,并非因为他天生喜好孤独,只因看得上眼的人太少;岂料后来他和沈知秋两情相悦,初时只想着问他一个承诺,其后想要的便越来越多:他要沈知秋身体安康、心境和乐,才能始终与他一路相随,至此长相厮守。可惜两人性格天差地别,沈知秋不是会胡思乱想的人,这种患得患失的心思,他是不会有的。然而,韩璧在他面前向来是游刃有余,自然也不好意思与他详说,只是把人又抱进怀里,安抚地吻了吻他的鬓角,如此便算是和好了。韩璧轻声唤道:“知秋?”“……我看着你,就哪里都不想去了。”沈知秋伏在他的怀里,想也不想地答道。翌日清晨,被岳隐仔细看管了一晚上的萧少陵欢欢喜喜地跑去敲响了师弟的房门,他嘴里还叼着一个rou包子,便只得含糊地唤道:“师弟,该起床了。”开门的却是韩璧。那口rou包就这样噎在了喉咙里,噎得萧少陵脸色骤变,片刻后才压低了声线责备道:“我师弟难不成被你弄得现在都下不来床?如今大敌当前,你们有那点力气还不如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