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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俞声点头。当时上层职位变动,权力倾轧,下层人员被无辜牵连,一些本该升迁的人都被迫离开了队伍。虽然明面上不能提,但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才是贺修年纪轻轻、前途一片大好,却突然离开的原因。“我一心想留在部队,退役的事给我造成了不小的打击,祸不单行,回家之后我才知道,我的未婚妻一边收着我们家的聘礼,转头又嫁给了其他人。”贺修苦笑了一下。“我心灰意冷,才随便找了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想着能过一天是一天,反正也饿不死。”所以他刚去小城时,脾气才那么烂,脸也臭,附近的人都很怕他,连个敢靠近的人都没有。小祁寄是他第一个朋友。“所以我才那么感谢祁祁,”贺修笑了笑,“若不是他,我恐怕很难振作起来,也根本不会有后来的事了。”裴俞声垂眼看了看手中喷雾,低声道:“看来贺队和祁寄很投缘。”“怎么说,还是因为祁祁太乖了。”贺修摸了摸下巴,道,“我那时候其实不太喜欢小孩,我回家的时候,我那个未婚妻孩子都能抱上.街了。”他轻描淡写:“所以我对小孩子有点过敏。”“但祁祁特别乖,听话又懂事,不吵不闹,完全改变了我对小孩的看法。”提起小祁寄,贺修又止不住笑意,“唯一像小孩的地方就是胆小,爱哭。但他哭也不出声,让人烦都烦不起来,只顾着心疼。”裴俞声沉默。半晌,他才道:“他现在倒是看不出爱哭的样子。”“不,其实小时候也看不出来。”贺修纠正,“祁祁基本不会在外人面前哭,被姑姑姑父大骂都没哭过。他小学的时候被同学欺负,一群人围着欺负他一个,他也没掉过一滴眼泪。”来不及在意“外人”这个词,裴俞声的注意力已经被后半句吸引。他皱眉:“同学欺负他?”“嗯,是一年级的事了,那时候我还没过去。”提起这事,贺修也皱了皱眉。“他们那地方小,有点什么事都传得很快。同学都知道他父母不在家的事,经常围着他,说他是没人要的孩子。”“他不哭,那群熊孩子就打他。祁祁不是任人欺负的懦弱性子,可就算还手,也不可能打得过这么多人。”贺修叹了口气,“后来我知道了这件事,去把那群熊孩子教训了一顿,又开始教他打拳,情况才好了一点。”“其实我当时过得也挺浑浑噩噩的,但是身边有这么个小孩,每天想着他有没有受欺负,晚上又看着小孩不用督促就特别乖地把作业写完,我也不好意思继续颓废下去了。”贺修道。“包括教他格斗,也是在督促我自己训练,不然要是退役后无所事事大腹便便,几年后我也不可能被返聘。”再加上因为买糖画而偶然立功的事,虽然贺修已经重回部队多年,却还始终记挂着这个弟弟。裴俞声的眉心仍未松开。这么说来,祁寄之所以打架那么狠,同他小时候就和人打架的事也分不开关系。也难怪裴俞声当初在华亭侧门小巷中第一次看到祁寄和人动手时,会感觉对方接受过正规训练,原来是从小被贺修教的。可他那么小的年龄,本不该承受这种事。想起男孩对视线的敏感,和他中了药后迷糊状态下画画时画过的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睛,裴俞声忍不住道:“那些同学为什么欺负他,只是因为他父母不在么?”提到这个,贺修不由皱眉:“不只。”裴俞声隐约觉得自己触到了什么关键。果然,贺修道:“祁祁父母辞职做生意前都是老师。他.mama教数学,原来是班主任,成绩一直很好,也让一些人红了眼。”“祁祁一二年级的班主任是个中年男人,就是之前嫉妒祁mama.的人之一。祁祁被分到他的班里,一直被他冷嘲热讽,当着全班的面批评。考了第一也会被说是耍小聪明,是侥幸。”说到这个男人,贺修的神色冷了下来。“后来祁祁父母挣了些钱,家里条件改善了一点,班主任就更眼红。恰巧那次祁祁没考到第一,他就借题发挥,当着所有同学说祁祁骄傲自满,翘尾巴,没父母管教,骂了他整整一节课。”“不仅如此,他还……”贺修胸膛猛一起伏,深吸了一口气,才继续道,“他还让祁祁站到讲台上,让全班所有同学围着他,每个人排队骂他没父母养,骂得越狠的人,就越能得到表扬。”裴俞声额角青筋暴起,耳边“轰”的一声。难怪……难怪祁寄会那么不喜欢视线的注视。什么都不懂的小孩最是口无遮拦,因为他们根本就不懂那些话会对听的人造成多大的伤害。就算只来自同学,霸凌也足以摧毁一个人的童年。何况还有老师的刻意引导。最可怕的是,祁寄根本没有能寻求保护的对象。父母不在身边,姑姑不闻不问,还会嫌他惹事,而本该充当守卫者身份的老师,更是成了最残忍的加害者。为了不留下痕迹,裴俞声没有细查过祁寄在老家时的资料,但他清楚祁寄来S市之后的一切。祁寄本科时,正是网络直播发展得如火如荼的时候,不止一个同学说过,祁寄完全可以去做吃播。他那时正是缺钱的时候,就算不当做主业,也能挣些零花钱。但祁寄始终没有去。他无法承受镜头内外大量的沉默注视,哪怕那些视线并无恶意。裴俞声之前一直以为祁寄的冰壳是在父母去世后形成的,但他现在才知道,原来那些自我保护,早在祁寄那么小的时候就已经被迫萌芽。好一会儿,裴俞声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个老师……一直羞辱了祁寄两年吗?”贺修叹了口气:“差不多,到三四年级换了班主任,祁祁的情况才好一点。”“不过……”他顿了顿,道,“我是在他二年级下学期搬过去的,知道这件事后,就帮着他处理了一下,二年级的后半年,那个老师就收敛了一点。”裴俞声抬头看贺修:“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