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阎王劝不住找死的鬼。人嘛,想死是有很多办法的。可能梁断鸢真的太有大哥的气场,像是那种“阴谋诡计都该交给手下,而自己是坦荡荡的门面”的气质,是以安易持并没能多想。他也就不知道梁断鸢若是愿意,其实完全可以不留痕迹不被他发现,不知道这人自早到晚已然将QQ上的痕迹看了个彻底,更不知道自己步步退让的结局是这人早就预想好的。一子落错,棋局走向将通往哪里,就不是原本那样好预测的了。陈琛抱着一堆零碎画具姗姗来迟,没搞明白梁断鸢走的好好的,怎么突然就不帮他了,把全部的东西都堆在他怀里,几步就跑的没了人影,“快快快!断鸢来帮我一把,画板要掉下去了!”“嗯。”梁断鸢抬脚撑一下,从他怀里分出来一半,迎面往相反的方向走去,他说,“回去吧。”“哈?”陈琛眯着眼往前面瞧,绞尽脑汁才想起那有些眼熟的背影是谁,“那是安易持吧……他两手空空的又没拿什么东西,你跑过去干嘛?还一路跟到北区,纯折腾我呢?”梁断鸢在前头大步走着没有接茬,就听陈琛突然熄了声,不到一分钟之后,结结巴巴发来一个问句,“你,你不会也喜欢男的吧?”……也……梁断鸢步子停了下来,往别扭的陈琛身上看一眼,似乎知道他和唐宵征闹的什么别扭了,只是此时重点并不在这里,是以只摇了摇头,等他跟上,“你不明白。”九月的晚风,带着烧烤和啤酒的香味,又伴着即将到来的秋日的微凉,拂过天边挂角的银杏,给扇形小叶染上几分萧索。梁断鸢很少说这样含混不清的话,事实上大多时候他都言简意赅,寡言鲜语,擅长用是或不是解决一切问题,现下迟疑,倒也不是故弄玄虚,只是对着不知内情的陈琛,他的确很难解释清楚。梁断鸢生平从来也没有喜欢过谁,对这种神秘陌生的情感,他说不来那该是种怎样的心情,可他自认是个有良心的人。从来不知道,和装作不知道,两者之间的区别大概也就只是良心了。倘若安易持从未跟他提起那些话,那以他的骄傲,很可能当机立断就能忘了这个冷漠的崽子,可偏偏安易持跟他说了,小心翼翼,又带着一丝释怀的笑意,不经意地提起……像是孱弱细微的呼救,这让他和安易持身边日日相处却从不知情的人有了区别。他是担着责任的,绝不能见死不救。虽然梁断鸢时常消失找不着人影,又不善交际好像不怎么参加社团或是班级活动,但任谁来说,梁断鸢都绝对是个能担责任的人。大一毫不知情被公选当了班长,就能变成活体教务不落任何一个通知,任劳任怨通宵做出文明班级竞选的PPT,即使事后没人知道那是他的功劳;校际篮球赛学院缺人,选了他他就能推掉兼职认真准备,带着队友练习配合,赛场上三步上篮所向披靡超了对手二十来分;辅导员高寒要他当新生班主任,他就能费心费力做好管理,回答学弟学妹的问题指导选课修分的技巧,自然也不全是因为每月200块的补贴。负责是很罕见的品格,梁断鸢也不是生下来就会。第十九章——故乡,归来的父亲在极少数感性战胜了理性的时候,梁断鸢都难免的,会想起自己的父母,并不是什么令人愉快的回忆。mama司眀雍是个缺乏责任心的人。作为知名作家,她文笔极好又满腹才华,毕生梦想是实现自我的价值,活的像是自己笔下的人物,轻飘飘浮在半空。年轻时候追寻着爱情,和梁成均走到一起,结婚之后却也不肯相夫教子,再次追寻着爱情,抛下丈夫孩子另嫁他人,可见以自我为中心的小确幸与母亲应该承担的义务相互对立。父亲梁成均又是个过度包揽的人,在他眼里,无尽的远方,无穷的人们都与他有关,关注着五湖四海的民生,辗转于砖厂水厂矿场老城,奔波着给成千上万的百姓为民请命,却独独忘了自己的亲儿子,觉着这小子沾自己的光,享尽了物质富足的好处,没必要日日关心事事照拂。梁断鸢既讨厌母亲又讨厌父亲,他打小就希望自己成为与这两人完全相反的类型,就是那种需要有些责任心,但又不过于泛滥的类型。可现下回忆来看,他已经很有些往梁成均靠近的趋势了。那时同住在机关大院,总有一大群孩子放了学吵吵嚷嚷玩着游戏,女孩子踢毽子跳皮筋打沙包,男孩儿混迹其中躲躲闪闪。但太阳总会落山,满院喧哗随着一声一声喊着回家吃饭的呼叫渐渐平息,到最后,就只剩下梁断鸢孤零零一个,啪嗒啪嗒拍着篮球,亦或是踢里哐啷踩着滑板,从雾蒙蒙的青苍天色一头撞进黑夜里。那年就连给梁家做保姆的老婆婆,临走前都抱着梁断鸢连声哀叹,说“宁要讨饭的娘,不跟当官的爹”。可是小孩子跟着谁,从来都由不得自己。没过几年,家养的孩子们学琴练字披上楚楚衣冠,拂去灰土学会了上网娱乐,野生的梁断鸢成了一匹独狼,偶尔陪他一程的只剩下自家司机,他开始越发讨厌回家。小孩疏于管教是很容易学坏的,虽然那时候的梁断鸢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走上了岔道儿。大概初中的时候,梁断鸢第一次真刀真枪跟人打架,两人从三楼滚到二楼,被他压着打的孩子断了三根肋骨。那时梁成均还是个流落在三线城市的官员,并没有多大的威望,头一次被不知情的老师请进办公室劈头盖脸的训斥,那也是数月以来父子俩头回见面。梁断鸢本来做好了挨打的准备,毕竟几乎所有人都在指责,说他小小年纪怎么能下这么狠的手,可他没想到梁成均出乎预料的温柔。安全通道的标识亮着绿幽幽的光,向来严肃的男人皱着眉,额间纵生刀刻般的沟壑,“伤的重不重?”梁断鸢满脸的桀骜不驯猝不及防,变成了掩饰的不住的委屈,他摇了摇头,一声不吭,不说自己被骂的那些腌臜言辞,也不说是对方先找茬动的手,只攥着擦去一层皮的血腥掌心,看不到自己眼眶青肿的擦伤,和嘴角裂口的破损。事后梁成均赔了医药费,也给学生家长认真道过歉,然后唯一一次自作主张地,给儿子报了个正儿八经远近闻名的散打班。父子两一样的笨嘴拙舌说不了多么动听的话,但梁成均给了梁断鸢最大的信任,他知道自家孩子再怎么叛逆,也不是个心黑手狠的货色。再后来梁成均就有些后悔了,他没考虑到自家这个大概智商还没发育全,误解了自己的意思。梁断鸢一战成名,学校再